果不其然,在场的人静默片刻,便有人出头站出来。
“邢大人此言差矣!杨晏入宫时只有六岁,六岁稚童尚且不太知事,且他身体一向不好,众人皆知。加之他们虽是伴读,有自己的自由和权利,但还是要以三殿下为尊,三殿下要他们做什么,他们如何能拒绝?”
邢大人咬着牙,微微侧头,示意与自己交好的人出来说话。
但这件事情发展到现在,众人心思各异,只觉得三皇子大势已去,他们也该审时度势,免得折损自家。
于是原本坚决站在三皇子这边的朝臣,竟都缄默不言了。
邢大人没有办法,硬着头皮继续说:“杨晏如此狠毒,定然与杨家有关,杨家是故意,安排这么个人接近三殿下!杨家上下,其心可诛!”
如今为由将杨家整个拉扯进来,将一切过错,说成是杨家特意安排,才勉强能说过去。
然而另一位朝臣站出来说:“皇上,臣以为邢大人此言不妥!方才御史大人也说了,杨晏六岁入宫,心智尚且不稳。且杨家本家远在陵城,也就这两年才有两名后生,进入京都做官,且官位很低,并不能与三殿下伴读相见。如此,杨晏此人在宫内时间更久,恐怕不是他影响旁人,而是旁人影响他吧!”
邢大人怒目圆睁,回头看着那位大人,却觉得不寒而栗。
因为,他发现那是左国公的人!
左国公的人,为什么会替杨家说话?绝不可能只是为了给他添堵,毕竟杨家怎么说,也与三皇子有关。
只有一种可能,他们操控了杨家!或者说,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杨家投靠了他们!
难道,他刚刚随口说的,杨家故意设局,杨晏是一颗棋子,这是真的?
宁王这时候才开口:“陛下,臣调查的结果,明白显示此事乃三皇子一党所为,证据确凿,三皇子绝无脱罪可能。若人人犯罪之后,将身边之人推出来顶罪,大周律法之设立,岂不是形同虚设?还请陛下,秉公执法?”
他一言,许多朝臣也跪下来:“请陛下秉公执法!”
“陛下,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陛下,三殿下小小年岁,如此歹毒,杀人已是大罪,竟残忍至斯,虐杀旁人!罪行罄竹难书!”
“陛下,若不处置三皇子,民间百姓人人自危,奴仆担惊受怕,岂不是与战乱荒年无异?太平盛世何在?”
这其中不少人,原本都是三皇子一党,但他们纷纷主动出声,目的自是做给太子与左国公看的,他们是在投诚呢!
倒是还有几个老臣,思想迂腐,认为皇室毕竟是贵族,岂能因为平民百姓而处置?
又有认为三皇子尚且年幼,不该以成年人一样的处罚。
朝堂之上,众说纷纭,也是吵得不可开交。
皇上冷冷看着他们,一直没有做决断。
大家声音渐小,是明白皇上还是想要保护三皇子的。于是那些为三皇子说话的朝臣,更坚定自己的想法。
只是宁王跪得笔直,目光坚定看着皇上,语气铿锵有力:“请皇上秉公执法,还大周百姓一个公道!”
皇上气得几欲吐血,良久却是对着左国公问:“左国公以为如何?”
左国公就知道,皇上会冲着他来。他若说三皇子该认罪伏法,太子一党就会被按上不顾兄弟手足的名头,他若说三皇子年幼不该直接处置,又会被皇上认定,是在和稀泥,说不定还会以他枉顾律法为由,申斥他。
就在危难之际,内侍急匆匆跑过来,跪地说道:“启禀陛下,钦天监黄大人求见!”
当朝皇帝虽然也信鬼神,但也不是处处依靠钦天监。所以钦天监除了祭祀之类的活动,一般都不会出现。
只有观测到很大的事情,才会过来求见皇上。
皇上面上不悦,却还是让钦天监的人进来。
黄大人进来跪下请安之后才说:“启禀陛下,臣等观测天象,发现天有神鸟降临!”
皇上问:“什么神鸟?降临到哪里?”
“就在宫内,大概月余之前,降临至西南方向。”黄大人忙说,“只是,臣等发现,这神鸟降临,却有不稳妥之处,若不仔细处理,恐怕于国运不利。”
“什么神鸟?什么国运?”有朝臣按捺不住,连忙催问。
黄大人却摇摇头:“因臣等只能观测到此,具体如何不妥尚且不明白。只是知道,神鸟降临,需得举国上下齐心祈福,方能保国运昌隆。”
“祈福?是要开坛祭祀吗?”
黄大人说:“臣等不知。”
皇上皱眉想了想,对乌公公说:“西南方向是什么情况,让人去看看。”
乌公公去了,不多时,便带了个小内侍进来。皇上看了眼,发现是蓉嫔身边伺候的。
“启禀陛下,奴刚要差人去查探西南方向的事情,就见着蓉嫔身边的小卓子过来,说是要报喜。蓉嫔住在延河宫,正在西南方向。”
小卓子跪下说道:“陛下,蓉嫔娘娘今晨腹痛难耐,请太医过来诊视,是怀有龙嗣。”
蓉嫔有喜了?对于宫内的确是大喜事。后宫妃嫔有十数年,没有诞生龙嗣了。
“当真?”皇上大喜,又问,“可知多久了?”
小卓子答:“太医诊视,蓉嫔已有月余身孕。”
“月余……”黄大人听到这里,喃喃道,“陛下,神鸟正是月余之前降临啊!可见蓉嫔娘娘这一胎,便是神鸟降临世间。”
“不错,不错,定然是神鸟降临。不然十余年朕都没有子嗣,怎么这时候有了喜事?”
众朝臣都跪地恭贺起来:“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皇上龙颜大悦,扬手说道:“赏,宫内内侍宫娥都有赏。延河宫上下,再赏两个月月例!”
然而小卓子没有领赏,犹豫着似乎还有话说。
乌公公说:“小卓子这是做什么?难道蓉嫔娘娘的胎,还有别的问题?”
小卓子赶紧说:“陛下,太医说,蓉嫔娘娘胎相不稳,恐怕……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