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乌公公喝道,“这是大喜,哪位太医医术不精,这般疏漏?”
小卓子不敢出声。
皇上脸上由晴转阴:“让太医院院判照料蓉嫔腹中龙胎,势必要让它安稳康健!”
“是!”
皇上又看向黄大人:“你来说!”
黄大人道:“陛下,臣等监测果真没有问题,蓉嫔娘娘腹中正是神鸟降临。只是也正因此,需得举国上下为神鸟祈福,此胎才能安稳,国运也才能稳妥。”
“你说,要怎么做?”
黄大人沉吟片刻,说道:“请皇上大赦天下,臣等安排开坛祭祀,定能保神鸟平安降世。”
听到这里,宁王的眼神暗了暗。他不相信鬼神之说,自然也不信什么神鸟降临。
平日办案,他也绝不信怪力乱神之事。但是皇上相信,朝臣百姓都相信,他并不能左右别人的想法。
比如今天,什么蓉嫔娘娘怀孕,乃天降神鸟,需要举国祈福,大赦天下。
赦的哪里是天下?真正要赦的,是三皇子一人而已。
宁王深吸一口气,无能为力,却也不想再沾染这里的浊气。
他跪地磕头:“陛下,臣连日断案不曾休眠,身体有些不适,恐怕得先行告退,请陛下宽宥。”
“佑川辛苦了,回去吧。”皇上巴不得他赶紧走,免得再说什么让人为难的话。
不多时,宫内传出消息,司靖安状告三皇子一事彻底查清。
始作俑者,是伴读杨晏与唐彦森,唐彦森已经伏法,杨晏罪恶滔天,加之引诱三皇子犯错,罪无可恕。杨家教子无方,嫡系为官者官削三等,旁系围观者官削一等。
三皇子没有经受住诱惑,罚守皇陵。
但是,又因神鸟降临,大赦天下。故而三皇子与杨家之罪尽数全免,唯一受到处罚的只有杨晏,他被打入天牢,终身不得出。
杨晏本就是强弩之末,今日能到殿内陈情,都是欣妃娘娘用药让他强撑着的。
等判决下来,还没等他被带入大牢,他就直接晕厥,再也没有醒过来。
没有人知道他死之前是什么心态,甚至,没有人因为他的死,有半分波澜。
除了三皇子,恍恍惚惚被赦免之后,听说关系最好的杨晏竟然没了,他才觉得恍如隔世。
眼泪一下子涌出来,飞奔出去,想要最后见一见杨晏。
然而被内侍一把抱住:“殿下,杨晏……罪大恶极,人已经死了,您不能再受他的蛊惑,更不能去看他。”
三皇子痛哭流涕,只觉得自己这一生,再没有如此知交好友了。
至于他知道,杨晏从头到尾都是一颗棋,故意害他的棋的时候,他是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这自是后话了。
有惩罚,自然就有赏赐。
宁王查案有功,皇上赐下许多金银,送入宁王府。
可宁王看着这些赏赐,只觉得讽刺。真正的罪人毫发无伤,这些赏赐,又是赏给谁看的呢?
司靖安则因临危不惧,坚持查出三皇子身边居心不良之人,受到皇上的褒扬。不仅被平安送回家,皇上还赐给他一块令牌。
这令牌没什么用,但皇上赐的,在一般人面前拿出来,那就如同陛下亲临。
此事彻底结束。
表面上看,三皇子没有受到任何惩罚。但实际上,三皇子的势力彻底没有了,从前支持三皇子,依附邢家的人,基本上都没了。
而且,谁都知道,三皇子有了今日的污点,即便有皇上的宠爱,那也不可能再有登位的可能。
甚至,他还不如二皇子了。
邢大人回去之后,将今日之事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对。最后喊来亲信,让他们去调查杨家的情况。
很快就知道了,杨家与左家,竟然早在十余年前,就有了很深的关系。
只是这些年,杨家子侄不曾入京为官,看起来似乎,与左家没有任联系而已。
邢大人听到这里,整个人几乎要晕厥过来:“我们……被那姓左的算计了,姓左的好能耐,那么早就在三殿下身边安插了这么个棋子!”
邢大人的儿子有些疑虑:“父亲,这种消息,稍作查探就查出来的,未必是真的啊!”
邢大人摇摇头:“哪里是容易查?姓左的是想要我的命,才让我这般容易就知道消息。”
说完这话,他竟一口血喷了出来。
小邢大人连忙抱着他:“父亲,父亲,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邢大人闭着眼缓了良久,又急切的睁开眼睛:“你快去,快去寻一位靠得住的名医,送到宫里去,让他好生给三殿下瞧看!”
“这……这是做什么?欣妃娘娘在宫内有靠得住的太医啊。”
邢大人苦笑一声:“靠得住?现在,还有什么事情,是靠得住的?”
小邢大人听父亲的话,找了大夫送入宫,第二日就得到了消息。
三皇子在多年之前,就被人在暗中下药,这种药不会致命,只会让人精神错乱,性情大变。
小邢大人听到这里,嚎啕大哭起来:“父亲,父亲,我们真是棋差一招啊!”
小时候的三皇子是那般天真活泼,任谁见了都喜爱万分。
可是后来,是什么时候变了呢?
可笑他们都以为,是皇上与欣妃娘娘太过溺爱,导致三皇子越发蛮横霸道。
邢家妇人入宫,也数次规劝欣妃娘娘,让她要狠得下心,好生教导三皇子。
现在才知道,从开始,他们就轻敌了。
邢大人一时之间,彻底倒下不行了。气若游丝之间,他指着大儿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
“你亲自入宫,告诉你妹妹,此事已成定局,让她莫要再想别的法子……为父……为父已经没有日头了……往后宫内宫外,你们兄妹……都小心……小心……”
似还有太多太多要叮嘱的,但他哪里还有精力?头一歪,彻底没了气息。
邢家家主倒了,可小邢大人来不及给父亲发丧,急忙赶入宫内,拦住哭天抢地,要见皇上的欣妃娘娘。
将父亲临终之言告诉欣妃娘娘。
“娘娘,父亲临走之前叮嘱我们,一切都尘埃落定,请娘娘再莫要生出别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