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天空忽然响起一声闷雷。前院的仆人齐齐抬头,只见西北方涌来大片乌云,像被打翻的墨汁在天幕上洇开。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吹得屋檐下的灯笼左右摇晃,辟邪符在墙上哗哗作响,有几张竟被直接扯了下来,在空中翻卷着飞向黑暗。
"不好!赶紧把辟邪符重新贴上!" 李道长话音刚落,便见几个仆人抱着符纸冲了出去。然而风势太大,新贴的符纸刚碰到墙面就被卷走,有的甚至在空中裂成两半。一个年轻仆人急得直跺脚:"道长!风太大了!根本贴不上呀!"
李道长见状,立刻站得笔直,左手掐诀,右手握住桃木剑。他深吸一口气,剑尖挑起一叠符纸,朗声道:"急急如律令!粘!" 话音未落,符纸发出一道微光,像被无形的手按住般,牢牢贴在桃木剑上。他举起木剑,剑尖直指山秀峰的房间,口中念念有词。只见符纸如群鸟振翅,逆风飞出,一张张贴在窗户、房门、墙壁甚至房顶天窗上。狂风呼啸着拍打符纸,却始终无法撼动半分,每张符纸上的朱砂字都在夜色中泛着金光,像一道道坚固的屏障。
众人刚松了一口气,忽然听见一声女人的尖叫从不远处的房间传来。那声音撕心裂肺,尾音里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颤音,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夜枭。清禾脸色大变:"不好啦!师父!李姐姐出事啦!"
李道长跟着清禾跑到李幂房门口时,狂风正卷着沙石打在窗纸上,发出 "噼里啪啦" 的声响。房门紧闭,窗缝里透出微弱的烛光,却寂静得可怕。清禾使劲拍打房门:"姐姐!您没事吧?" 回应她的只有呼啸的风声和远处传来的犬吠。李道长眉头紧锁,掐指一算,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糟了!李施主恐怕已遭不测!"
说时迟那时快,他抬脚踹向房门。雕花木门 "轰" 的一声裂开,木屑飞溅中,一股浓重的沉水香扑面而来。屋里漆黑一片,清禾摸出火折点燃蜡烛,暖黄的光晕中,二人愕然发现 —— 床上空空如也,只有被扯碎的帷幔散落在枕边,床头的桃木剑不翼而飞,窗台上留着半片翠绿的藤蔓叶子。
"来人呀!出事啦!" 就在这时,前院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喊声。李道长心中一惊,忽然想起什么,脸色骤变:"不好!调虎离山!" 他转身就跑,清禾紧随其后,二人跑到隔壁房间时,只见房门大开,床上的山秀峰也不见了踪影,只有枕头边留着一道新鲜的爪痕,五道指印深可见骨,显然是被利爪所伤。
"糟糕糟糕!" 李道长急得直拍大腿,腰间的铜钱剑随着动作叮当作响,"那邪祟先引我们去救李施主,实则趁机劫走山秀峰!我们中了奸计!" 一旁的青山花闻言,"哇" 的一声哭了出来,她扑到床边,抓住山秀峰遗落的玉佩,泪水大颗大颗地砸在锦被上:"道长!您一定要救救他呀!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李道长看着她哭得红肿的眼睛,心中一阵烦躁。他捋了捋胡须,忽然瞥见清禾正冷静地观察窗台的藤蔓叶子。那小道童蹲在地上,指尖轻轻捏起叶子,对着烛光细看:"师父,这叶子上有朱砂痕迹,像是被符纸烧过的。"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李道长头上,他猛地清醒过来。"青施主,莫哭。" 他转向青山花,语气比刚才沉稳许多,"我确实有办法,但需要你们配合。" 青山花连忙抬头,眼中泛起希望的光:"您说!只要能救秀峰,让我做什么都行!"
李道长走到门口,望着东方阴沉的天空,沉声道:"那邪祟的老巢在南山南麓的青峰岭。" 话音未落,众人便发出一阵惊呼,几个年长的仆人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着青峰岭的种种传说 —— 有人说那里常年雾气弥漫,进去的人从未出来过;有人说岭上有座荒废的宅院,每到月圆之夜就会传出女子的笑声;还有人说曾在岭下看见过穿着茜红裙裾的鬼影,长发间缠着藤蔓,指甲红得像要滴血。
青山花脸色煞白,下意识抓住清禾的袖子。清禾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目光却始终盯着师父:"师父既有办法,便快些说吧,莫要让那邪祟伤了李姐姐和山公子。"
李道长点点头,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里面装着五枚铜钱:"此去青峰岭,必经三险 —— 迷雾阵、鬼打墙、尸魅林。这五毒铜钱可破迷雾,定心符可驱鬼打墙,至于尸魅林......" 他顿了顿,从腰间解下一个葫芦,"这是师父当年在龙虎山求得的辟邪酒,见血封喉的尸魅闻了也得退避三舍。"
众人听得入神,青山花忽然开口:"可... 可我们怎么找到那邪祟的宅院呢?" 李道长微微一笑,指了指清禾手中的藤蔓叶子:"这叶子来自青峰岭特有的缠魂藤,顺着藤蔓的气息走,便能找到老巢。不过..." 他神色一凛,"我们必须在子时三刻前赶到,否则月过中天,邪祟的法力会达到顶峰,再想救人就难了。"
清禾站起身,将藤蔓叶子小心翼翼地放进道袍口袋:"师父,时辰不早了,我们快准备吧。" 李道长看着徒儿眼中的坚定,心中忽然涌起一阵感动。他转头望向窗外,狂风已经减弱,乌云却愈发浓重,隐约可见一道暗红色的光从青峰岭方向透出。
"拿上家伙," 他握紧桃木剑,"我们去会会那红姑,也好让她知道,我全真教的符可不是吃素的。" 众人闻言,纷纷抄起身边的兵器 —— 仆人老张握紧了腰间的桃木剑,青山花将定心符塞进衣襟,清禾则把辟邪酒葫芦挂在腰间。一时间,小院里响起此起彼伏的甲胄声,像即将出征的军队。
李道长走到院门口,忽然停住脚步。他回头望向李幂的房间,窗纸上的辟邪符在风中猎猎作响,却再也没有那个穿月白裙裾的身影。他轻轻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一道平安符,小心翼翼地别在门框上。
"走吧," 他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愿我们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