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晋南,秋风送爽。楚云飞骑在战马上,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二战区长官部驻地,勒住了缰绳。他身后,四百余名358团官兵整齐列队,虽然军装破旧,但精神抖擞,目光炯炯有神。
"团座,前面就是长官部了。"参谋长方立功策马上前,压低声音道,"刚刚接到侦察兵报告,阎长官已经知道我们回来的消息,派了杨爱源在城门口迎接。"
楚云飞微微颔首。杨爱源作为阎锡山的心腹,亲自出迎既是给面子,也是一种监视。"命令部队整理军容,以战斗姿态入城。"
方立功立即传达命令。很快,这支饱经战火的队伍排列成整齐的方阵,刺刀闪亮,步伐铿锵。虽然人数不多,但那股百战余生的肃杀之气,让路旁的百姓纷纷驻足观望。
城门口,身着笔挺军装的杨爱源早已等候多时。这位山西省政府秘书长年约四十,面容白净,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更像一个文人而非军人。
"楚团长!久违了!"杨爱源热情地迎上来,"阎长官听说你率部突围归来,甚是欣慰,特命我在此相迎!"
楚云飞翻身下马,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多谢杨秘书长,多谢阎长官挂念。职部无能,未能守住中条山阵地,甘愿受罚。"
杨爱源连连摆手:"楚团长言重了!中条山一役,各部皆有损失,非战之罪也。阎长官明察秋毫,岂会怪罪?"说着,他目光扫过楚云飞身后的队伍,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些...都是358团的弟兄?"
"正是。"楚云飞不动声色,"中条山突围后,职部收容散兵,重整旗鼓,现有官兵四百六十八人,轻机枪十二挺,重机枪两挺,迫击炮三门,步枪三百余支。"
杨爱源脸上的惊讶更甚。他原以为楚云飞能带回来一两百残兵就不错了,没想到竟有如此规模,还保住了重武器!这哪像是溃败之师,分明是一支精锐之师!
"好!好啊!"杨爱源很快调整表情,亲热地挽住楚云飞的手臂,"阎长官已经在长官部设宴,为楚团长接风洗尘。请!"
楚云飞向方立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安顿好部队,然后随杨爱源登上早已备好的汽车。一路上,杨爱源看似随意地询问着中条山战斗的细节,实则处处设套,想探听358团这段时间的去向。
"说来惭愧,"楚云飞叹了口气,"职部突围后本想立即归建,无奈伤员太多,只得在山区隐蔽休整。多亏当地百姓相助,才得以保全这些弟兄。"
"百姓相助?"杨爱源镜片后的眼睛眯了起来,"是哪里的百姓如此热心?"
"青龙岭一带的山民。"楚云飞面不改色,"都是些猎户,对日军恨之入骨,见我们打鬼子,便主动提供食宿。"
杨爱源将信将疑,但见楚云飞对答如流,也抓不到什么破绽,只好暂时作罢。
二战区长官部比楚云飞记忆中更加戒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到处都是荷枪实弹的卫兵。显然,阎锡山对内部的管控越来越严了。
宴会厅里,阎锡山端坐在主位上,两旁是二战区的高级将领和参谋人员。见楚云飞进来,阎锡山微微颔首,脸上看不出喜怒。
"报告阎长官!晋绥军358团团长楚云飞,率部归建!"楚云飞立正敬礼,声音洪亮。
阎锡山慢慢放下手中的茶杯,上下打量着楚云飞:"楚团长,听说你在中条山打得不错?以一团之力抵挡日军一个联队三天三夜?"
"职部无能,最终未能守住阵地。"楚云飞低头道。
"哼,"阎锡山冷哼一声,"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第177师跑得比兔子还快,第98团干脆投降了日军...比起他们,你楚云飞还算条汉子!"
这番话看似夸奖,实则暗藏机锋。楚云飞心知肚明,阎锡山这是在试探他对中央军的态度。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以保家卫国为本分。"楚云飞不卑不亢,"职部不过尽了本分而已。"
阎锡山盯着楚云飞看了半晌,突然哈哈大笑:"好一个'尽了本分'!来人,给楚团长看座!"
宴会正式开始。席间,阎锡山看似随意地问起358团的损失情况、武器装备、人员编制等,楚云飞一一作答,既不过分夸大,也不刻意隐瞒。当被问及今后的打算时,楚云飞起身立正:
"报告阎长官,职部请求补充兵员装备,重返前线!日军近日必有大规模行动,358团愿为先锋,一雪前耻!"
"哦?"阎锡山眉毛一挑,"你怎么知道日军会有大动作?"
楚云飞早有准备:"职部在山区休整期间,曾捕获一名日军传令兵,缴获一份作战计划。日军拟于本月中旬对晋南各抗日武装进行扫荡,重点针对...八路军根据地。"
他故意在"八路军"三个字上稍作停顿,果然看到阎锡山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计划可靠吗?"阎锡山身体微微前倾。"职部不敢妄断,但宁可信其有。"楚云飞从怀中掏出一份文件,"这是翻译后的计划概要,请阎长官过目。"
这份文件其实是李云龙给他的日军布防图的简化版,楚云飞特意删去了敏感内容,只保留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扫荡计划。但对阎锡山来说,这已经是极有价值的情报了。
阎锡山仔细阅读文件,脸上渐渐露出笑容:"楚团长,这份情报很重要。你立了大功啊!"
"为国效力,分内之事。"楚云飞谦虚道。
"好!很好!"阎锡山拍案而起,"既然日军要扫荡八路军,我们正好坐山观虎斗。楚团长,你的358团立即开赴临汾休整,补充兵员装备,随时待命!"
楚云飞心中暗喜。临汾距离八路军根据地不远,正方便他与李云龙暗中配合。但表面上,他仍是一副唯命是从的样子:"遵命!不过..."
"不过什么?"阎锡山皱眉。
"职部担心日军扫荡八路军后,会趁势西进,威胁我二战区防区。"楚云飞故作忧虑,"是否应主动出击,牵制日军兵力?"
阎锡山沉思片刻,摇摇头:"不必。让**和日本人互相消耗,我们保存实力。蒋委员长常教导我们,攘外必先安内啊!"
楚云飞心中冷笑,但面上丝毫不显:"阎长官高瞻远瞩,职部佩服。"
宴会结束后,楚云飞被安排在长官部招待所暂住。刚进屋,他就发现桌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礼盒,里面是一套崭新的将官服和一把精美的佩剑,附着一张卡片:
"楚团长忠勇可嘉,特晋衔少将,仍任358团团长。望再接再厉,为党国效忠。——阎锡山"
"呵,升官了。"楚云飞轻笑一声,将佩剑抽出半截。锋利的剑刃在灯光下泛着寒光,一如他此刻冷静的眼神。
敲门声响起,方立功匆匆进来:"团长,部队已经安顿好了。不过..."他压低声音,"我发现有人在监视我们,应该是军统的人。"
楚云飞并不意外:"正常。阎锡山表面给我升官,实则仍在怀疑我们。告诉弟兄们,谨言慎行,不要给人口实。"
"是!"方立功点头,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还有,地下党的人悄悄送来这个。"
楚云飞拆开信,是赵刚的笔迹。信中详细介绍了日军即将开始的扫荡计划,并希望358团能在侧翼牵制。最后还附了一份名单,都是潜伏在晋绥军中的日伪特务。
"好一个赵刚,连这个都搞到了。"楚云飞将信烧掉,"回信告诉他们,我们会按计划行事。另外,把这份名单抄一份,匿名送给阎锡山。"
方立功一愣:"送给阎长官?那不是..."
"让狗咬狗。"楚云飞冷笑,"这些人里不少是军统的,正好借阎锡山的手除掉他们。"
方立功恍然大悟,不禁佩服团长的谋略。既帮八路军除掉了眼线,又撇清了自己的嫌疑,一箭双雕。
次日清晨,楚云飞率领358团开赴临汾。一路上,他明显感觉到有尾巴跟着——阎锡山果然不放心他。不过楚云飞早有准备,命令部队大张旗鼓地行军,毫不避讳,反倒让监视的人无话可说。
临汾是晋绥军的大本营,城防森严,驻军众多。358团被安排在城东的旧军营驻扎,补充的兵员和装备也陆续到位。短短一周时间,全团就恢复到千人规模,虽然新兵居多,但骨架都是老兵,战斗力不容小觑。
这天傍晚,楚云飞正在团部研究地图,方立功匆匆进来:"团座,战区派来的政训处长到了,说要见您。"
楚云飞眉头一皱。政训处是专门负责军队思想管控的部门,这时候派人来,显然不怀好意。"让他进来吧。"
来人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瘦高个子,一脸刻薄相,自我介绍叫郑介民,是二战区政训处副处长。
"楚团长,久仰大名啊!"郑介民皮笑肉不笑地说,"兄弟此次奉命前来,主要是加强贵部的政治教育工作。现在国共摩擦日益严重,委座要求各部加强思想整训,防止赤化。"
楚云飞不动声色:"郑处长辛苦。不知具体要如何开展?"
"很简单。"郑介民从公文包里取出一沓文件,"首先,全团官兵都要写一份'防共自白书',交代是否与八路军有过接触;其次,连以上军官必须参加'三民主义讲习班';最后,团里要设立政训室,由我派人常驻监督。"
楚云飞心中冷笑。这是要全面监控358团啊!但他表面上仍配合道:"郑处长放心,职部一定全力配合。不过..."他话锋一转,"眼下日军扫荡在即,是否可以先备战,等打完这一仗再..."
"哎!"郑介民一摆手,"思想问题比军事问题更重要!楚团长难道没听过'七分政治,三分军事'的道理?"
楚云飞强忍怒气:"郑处长教训的是。那就按您的计划办吧。"
送走郑介民后,方立功忍不住抱怨:"团座,这分明是来捣乱的!眼看就要打仗了,搞什么思想教育!"楚云飞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好啊,他要教育,我们就好好'受教'。去,把周志武叫来。"
当晚,周志武带着几名侦察兵,化装成老百姓混出军营。他们的任务是给李云龙送信,告知358团被监视的情况,并建议改变联络方式。
三天后,郑介民的"三民主义讲习班"轰轰烈烈地开始了。全团军官被集中在大礼堂,听这位政训处长滔滔不绝地讲"防共**"的大道理。楚云飞坐在第一排,不仅认真记笔记,还时不时带头鼓掌,表现得极为配合。
"楚团长如此支持工作,兄弟很是欣慰啊!"课后,郑介民得意地说。
楚云飞谦虚道:"郑处长学识渊博,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对了,我让炊事班准备了便饭,还请赏光。"
宴席上,楚云飞频频敬酒,把郑介民灌得酩酊大醉。等送走这位"钦差大臣"后,方立功不解地问:"团座,您为何对这种人如此客气?"
"捧得越高,摔得越重。"楚云飞冷笑,"等着看吧,有他好果子吃。"
果然,第二天郑介民就出了丑——他醉酒后调戏妇女的事被人告到了阎锡山那里。更糟的是,有人在他房间里发现了倒卖军需的证据。这位政训处长灰溜溜地被召回二战区,所谓的"思想整训"也不了了之。
"团座,您这手太高明了!"方立功佩服得五体投地。
楚云飞摇摇头:"小伎俩而已。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十月中旬,日军果然开始了大规模扫荡。三个师团的兵力分成多路,向八路军根据地扑去。与此同时,阎锡山也命令晋绥军各部"配合"日军行动,实则想坐收渔利。
楚云飞接到命令:率358团向八路军太岳军区"进攻",务必"歼灭"其主力。
"团座,怎么办?"方立功忧心忡忡,"真打还是假打?"
楚云飞展开地图,指着一条山谷:"传令全团,按计划向黑虎岭推进。记住,声势要大,动作要慢,每天只前进二十里。"
"那遇到八路军..."
"遇到就打,但只许败不许胜。"楚云飞嘴角微扬,"另外,多派侦察兵,把日军的动向摸清楚。"
358团的"进攻"行动开始了。每天清晨,楚云飞都命令炮兵向无人区轰击半小时,然后大张旗鼓地行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在"剿共"。可一到下午就安营扎寨,再也不肯前进一步。
郑介民事件后,新来的政训员是个胆小怕事的年轻人,根本不敢干涉楚云飞的指挥。二战区长官部虽然多次来电催促,但楚云飞总是以"遭遇八路军顽强抵抗"为由,拖延行军速度。
这天夜里,周志武带着一名"俘虏"回到团部——正是化装成农民的赵刚!
"赵政委!"楚云飞又惊又喜,"你怎么亲自来了?太危险了!"
赵刚推了推眼镜,笑道:"事关重大,不得不来。楚团长,日军这次扫荡来势汹汹,老李他们已经和鬼子交上火了。按照计划,需要你们在侧翼制造些动静,牵制一部分日军兵力。"
楚云飞点点头:"我已经安排好了。明天我会'猛攻'黑虎岭,做出要与八路军主力决战的架势。日军见晋绥军如此'卖力',必定会抽调兵力配合。"
"太好了!"赵刚握住楚云飞的手,"另外,我们得到情报,日军在李家坡新建了一个物资中转站,囤积了大量弹药和汽油。如果能端掉它..."
"我明白了。"楚云飞心领神会,"我会派一支精干小队,化装成日军混进去。不过需要你们提供详细布防图。"
两人密谋至深夜,制定了完整的协同作战计划。临走时,赵刚突然问道:"楚团长,冒昧问一句,你为何要冒这么大风险帮我们?"
楚云飞望向窗外的星空,沉默片刻:"因为我相信,你们才是真正抗日的队伍。至于其他...等打跑了鬼子再说吧。"
赵刚深深看了楚云飞一眼,没有再问,悄然消失在夜色中。
次日,358团突然"发威",向黑虎岭发起"猛攻"。炮火连天,杀声震野,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在打大仗。实际上,炮弹都打在了无人区,士兵们则在对空射击,制造声势。
这一招果然奏效。日军指挥官见晋绥军如此"积极",立即抽调一个联队前来"配合"。楚云飞故作热情,与日军指挥官把酒言欢,暗中却将日军兵力部署摸得一清二楚。
与此同时,周志武率领一支二十人的精锐小队,化装成日军混进了李家坡物资站。他们按照赵刚提供的布防图,悄无声息地解决了哨兵,在弹药库和油罐附近安放了定时炸弹。
当晚,当巨大的爆炸声从李家坡方向传来时,楚云飞正在和日军联队长下棋。
"怎么回事?"日军联队长大惊失色。
楚云飞故作惊讶:"可能是八路军偷袭?太猖狂了!联队长阁下,是否需要我部协助追击?"日军联队长顾不上多想,立即率领部队赶回救援。等他们赶到时,李家坡物资站已经化为一片火海,而"八路军"早已不见踪影。
就这样,在楚云飞的巧妙配合下,日军扫荡行动屡屡受挫。八路军主力则抓住时机,在多个方向发起反击,打得日军顾此失彼,损失惨重。
一个月后,扫荡以日军惨败告终。当楚云飞"凯旋"回到临汾时,受到了阎锡山的亲自接见。
"楚团长,干得漂亮!"阎锡山笑容满面,"此次剿共行动,你部歼敌...呃...牵制了大量八路军,为党国立下大功!"
楚云飞心中好笑,但表面上一本正经:"报告阎长官,职部不过尽了本分。可惜八路军狡猾,未能全歼..."
"无妨,无妨!"阎锡山摆摆手,"来日方长嘛!对了,鉴于你此次表现优异,战区决定将358团扩编为独立旅,由你任旅长!"
楚云飞立正敬礼:"多谢阎长官栽培!职部定当加倍努力,为党国效忠!"
离开长官部后,方立功忍不住问:"团座...不,旅座,阎锡山这是唱的哪出?"
楚云飞冷笑:"他哪知道我们和八路军的猫腻?只看到我们'积极剿共',自然要嘉奖。不过..."他压低声音,"这正是我们想要的。扩编成旅,意味着更多的兵员装备,更强的战斗力。将来打鬼子,本钱就更足了!"
方立功恍然大悟,不禁对旅长的深谋远虑佩服得五体投地。
回到新分配的旅部,楚云飞发现桌上放着一封信。拆开一看,没有署名,只有一行字:
"合作愉快,后会有期。附:老鹰沟有一批'礼物',请查收。"
楚云飞会心一笑。这肯定是李云龙派人送来的。所谓的"礼物",八成是缴获的日军装备。这些"土八路",总是这么讲义气!
夜深人静,楚云飞独自站在院子里,望着满天星斗。从穿越到这个世界,成为楚云飞,已经过去两年多了。这两年里,他经历了大小数十战,从一名普通的晋绥军团长,成长为独当一面的旅长;从最初的迷茫困惑,到现在的信念坚定。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而他,正以自己独特的方式,影响着这个时代的走向。未来会怎样?他不知道。但他清楚,只要坚持信念,就一定能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远处,起床号隐约可闻。新的一天即将开始,新的战斗还在等待。楚云飞整了整军装,大步走向指挥部——在那里,一场全新的整军计划正等待着他的部署。358团的崭新篇章,即将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