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以外 第385章 希望

他走了很久很久，终于才走到姜府坍塌荒废的大门之前。

砰！

他重重的跪倒在地，膝盖与地板撞出响亮的声音。

接着，他的头猛的磕下，抬起，再磕下，再抬起……

这时的他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血渍，一时之间，他慌乱了，急忙从自己的空间戒指里面拿出一套崭新的衣物。

“对了，母亲他们肯定看到我这样都认不出来了，我肯定吓到他们了。”他着急忙慌的换上衣物，随后又跪下。

“不能哭，不能哭，母亲最怕看到我哭了，呜——”

他突然一把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巴，将自己的脸都捏变形了，喉咙处不断发出哽咽声。

眼角，血红色的泪不断滑落，他的身体颤抖的频率越来越快，可就是不发出一点的声音。

狰一和封扭开自己的目光，不忍的看着这一幕，无力感充斥着他们的胸腔。

失亲之痛，这是任何人都接受不了的悲痛。

譬如封，他当初之所以挺过来，是因为他一边背负着血海深仇，一边要四处逃命，他知道自己不能死，是复仇的执念扛着他过了下来。

到最后遇到姜凌，后者给了他活下去的希望。

他太明白那是一种怎样的意味了，就仿佛一个活生生的人，世界突然在某一刻塌了。

再说狰一，他为什么会在蛟龙族和北冥虎一族的结盟中突然反叛。

还不是因为他和他的弟弟在与姜凌对战的过程中，姜凌没有杀了他们，他才不至于失去自己的至亲之人。

寒意更甚了，冷飕飕的风吹过二人，抚过姜凌的背影，好似连它都要带走一些姜凌身上的悲痛。

天上的星星已经不闪了，它们不忍的闭上眼睛，那原本也不太亮的月亮更是被一双黑色的手带走。

世界仿佛都听到了姜凌的心声，把这最后的宁静还给他。

狰一和封不敢说话，因为他们说不上来。

许久。

那道长跪不起的身影终于有了动静，他僵硬的起身，然后缓缓朝着府中走去。

这一路上，他的脑袋时而盯向左边，时而看向右边，剧烈摇晃，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又一个死去的亡灵在呼唤他的名字，每一个人他都想去回应，有她父母的，爷爷的，二爷的，叔叔，哥哥弟弟的……

冷风的呼啸声如同怨灵不甘的哭喊，缭绕在姜凌耳畔，一直不愿散去。

不知又过去了多久，时而大笑，时而哭泣的终于来到他曾经居住的院落，来到那个他离家出走的地方，来到她父母亡魂之地。

他的目光更加木讷了，呆呆的环视着四周，每略过一件熟悉之物，父亲，母亲，还有姐姐的身影都在对着他微笑。

它们有的说着：“凌儿，我好想你。”

有的说着：“凌儿，不要回来，永远不要回来，林家会杀了你的。”

“凌儿，母亲好想你，好想！”

咚！

异响瞬间惊坏了狰一二人，等到他们冲进去时，姜凌的身体直挺挺的倒在碎瓦之上，他的嘴巴在笑，眼睛却在哭。

“父亲，母亲，孩儿不孝，孩儿回来了。”

“我，”

“来”

“晚”

“了”

“来晚了！”姜凌一字一句，声音幽怨，悲伤，不甘，自责，痛恨。

它们编成一首悲调的曲子，回荡在泛白的天际之下，回荡在平宁城，更回荡在姜府上空。

日月轮换，天边升起一抹令姜凌不喜的白光，他咻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然后朝着原来姜府的大厅跑去。

一到此处，他就像疯了一样，疯狂的将里面的砖瓦，碎石，废弃之物全部刨开，然后将垃圾全部丢出围墙。

直至看到泥土之际，他的脸上才有了轻微的轻松。

他朝着泥土不断的刨着，不说话，也不停歇。

刚开始时，封二人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直到他刨出一个又一个的深坑，两人才意识到他要做什么。

两人上前，也不说话，跟着他便开始刨，三人从凌晨，一直刨到太阳升了起来。

姜凌一边刨，一边数：“一百零一！”

“一百零二！”

“一百，零三！”数到这个数字，他突然停了下来，而封和狰一也明白这代表着什么，同时停了下来。

接着，姜凌开始不断闪烁在姜府里面，从里面找来各种各样的东西，有脏乱而**的衣物，有桌子，有石头，更有尸骸……

他将这些东西放进泥坑，然后又将泥土回填。

狰一二人仍旧不说话，姜凌往哪个坑放东西，他们就跑向哪个坑，抢着将泥土回填，而姜凌也是不语，也不阻止。

终于，他们填完了所有的坑。

姜凌又快速闪去，回来之时，手上带着许多木板，他将木板分割整齐，然后一块一块的插到土堆前。

然后咬破自己得指尖，在上面写下一个又一个血色的名字……

在这其中，两人还看到了一个名字：姐姐姜婉秋之墓。

两人愣了一下，随后封低声开口：“大哥，姐姐可能没死。”坟堆之前，姜凌突然猛的抬起头，死死的看着封，这是姜凌自回到平宁城以来第一次直视封，封看得很清楚，充满死气的姜凌身上划过一抹希望。

“醉仙楼的白裙女子说的，她还说让你往中州方向去寻寻看！”封快速开口，他很清楚姜凌眼神。

风声突起，在二人的目视下，姜凌闪身，欲要冲出姜府。

封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大哥，那个白裙女子已经离开了，在你没醒来之前就离开了，我们问了他的名字，他没说。”

“只说了一句有缘自会相见！”

姜凌顿在门口处，大概十息的时间，他突然闪回身影，来到写着姜婉秋的那块木板上，一脚将其踹碎，身上灵气一震，隆起的土堆顿时被荡平。

最后，他来到所有坟堆的最前方，那是他爷爷姜远的坟墓。

他对着坟墓连磕三个头，一句话都没有。

随后，他看了一眼天边，声音低沉的对着二人开口道。

“去林府。”话落，他率先走出了姜府。

狰一和封松了一大口气，如释重负，至少姜凌在得知他的姐姐还活着之后有了转变，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他们最怕的是姜凌失去希望，失去对一切的希望……

此刻，他们好像终于明白为何白裙女子在离开之际会说出这么一句话了。

她好像什么都料到了，又或许真的只是随口一提。

但不管如何，二人明白，姜凌姐姐还活着的消息无疑会成为姜凌活下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