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夜,侯府西跨院的竹影在风中摇曳。王管家贴着墙根走进独门别院,袖中藏着的账册边角已被雨水洇湿。李氏穿着暗紫色斗篷,正坐在窗前拨弄香炉,姜柔则烦躁地在屋内踱步,裙角扫过青砖发出细碎的响。
"王管家怎么才来?"姜柔转身时,发间金步摇撞在屏风上,"再拖下去,姜婉那丫头就要把侯府掏空了!"
"慌什么?"王管家关紧门窗,从袖中取出账册,"越是大事,越要沉住气。"他扫了眼李氏,"夫人可按计划散布消息了?"
李氏捏紧帕子,眼中闪过阴狠:"前日出殡的周婆子,我让人在她儿子耳边说了些话。如今后厨已有三个婆子在议论,说姜婉克扣下人体己。"
"不够。"王管家摩挲着翡翠扳指,"要让下人们觉得,跟着姜婉没活路。明日你去账房大闹,就说月例银子少了三成,记得带上几个爱嚼舌根的丫鬟。"
姜柔冷笑:"这招我懂,叫底下人离心离德。可光靠这些,能扳倒她?"
"自然要双管齐下。"王管家翻开账册,指着绸缎庄的账目,"旁支在城西绸缎庄有三成股,我已让人调换了进货渠道。三日后新货到府,你猜会发生什么?"
李氏挑眉:"难不成是次等货?"
"聪明。"王管家点头,"到时候绸缎庄客源尽失,我再让人传出消息,说是姜婉为了攀附陆府,故意用次货充好,中饱私囊。"
姜柔拍手称快,却见王管家脸色一沉:"还没完。米铺那边,我让管账的孙三多报了虫害。其实粮仓好好的,只是钥匙在姜婉手里,她百口莫辩。"
"妙啊!"李氏眼中泛起红光,"这样一来,侯府上下都会觉得她贪财又无能,旁支顺势提出共管家业,顺理成章。"
姜柔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个锦盒:"我让人在姜婉常用的熏香里加了些料,不出半月,她就会夜夜噩梦,精神恍惚。到时候就算没罪,也会被说成中了邪!"
"不可!"王管家猛地拍桌,震得茶盏跳起,"你想让陆景渊抓住把柄?那小子最护着姜婉,若查出是你做的,咱们全得倒霉!"
姜柔被吓了一跳,嘟囔道:"那你说怎么办?"
"用阳谋,别用阴谋。"王管家压低声音,"明日你去陆府做客,故意在姜婉面前提起旁支议亲的事。就说...就说三房的表兄看上了她,正在备聘礼。"
李氏皱眉:"这算什么计?"
"激将法。"王管家冷笑,"陆景渊那小子脾气倔,听见有人要抢姜婉,定会加快提亲的脚步。可提亲需要三书六礼,咱们就趁这空当,把绸缎庄和米铺的事闹大。等他反应过来,侯府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姜柔眼睛一亮:"这样姜婉就会觉得,陆景渊只顾着自己的面子,不管她的死活!说不定一气之下,还会和陆景渊吵架!"
"正是此意。"王管家站起身,"记住,咱们的目标不是杀了她,是让她名声尽毁,乖乖交出侯府大权。"
李氏点头,忽然听见窗外传来猫叫。她猛地掀开窗帘,却只看见湿漉漉的竹影。王管家眯起眼睛:"夫人多心了,这别院偏僻,不会有人偷听。"
"最好是这样。"李氏松开窗帘,"若计划败露,咱们都得陪葬。"
三人又商议了半个时辰,直到梆子声敲过三更,才各自离去。姜柔走在回廊上,望着天上的弯月,忽然想起姜婉腕间的鸳鸯玉镯。她咬咬牙,摸出袖中的碎银——那是王管家给的赏钱,说是事成之后,还会有更多。
"姜婉,你等着瞧。"她轻声呢喃,"我会让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场。"
是夜,姜婉正在灯下核对账目,绿萝忽然端着药进来:"姑娘,这是新熬的百合粥,您尝尝。"
姜婉接过碗,忽然想起白日里陆景渊说的话:"明日陪我去陆府赏花吧,璃月那丫头念叨你好久了。"她轻笑,点点头,却没注意到绿萝转身时,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侯府外的暗巷里,王管家钻进一辆马车。车内坐着个神秘人,面罩遮住半张脸:"事情办得如何?"
"按计划进行。"王管家低声道,"只是姜婉那丫头太精明,怕需要更多时间。"
"抓紧办。"神秘人递出个荷包,"这是定金,事成之后,还有重赏。"
王管家捏了捏荷包,里面是颗夜明珠。他咽了咽口水,想起神秘人第一次找上门时说的话:"扳倒姜婉,侯府就是你的。"
马车缓缓启动,王管家望着侯府高墙,忽然有些心虚。但转念一想,姜婉一个女流之辈,能掀起多大风浪?何况背后有神秘人撑腰,就算陆景渊,也未必能护住她。
雨还在下,打在青瓦上发出沙沙的响。姜婉吹灭烛火,却辗转难眠。她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却又说不上来。直到窗外传来第一声鸡啼,才终于合上眼。
而此刻,李氏正在佛堂里烧香,望着观音像轻声呢喃:"菩萨保佑,让我夺回侯府大权,让姜婉那丫头生不如死。"她没注意到,香炉里的香灰突然断成两截,仿佛预示着什么。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侯府暗处悄然酝酿。姜婉和陆景渊,又将如何应对?而王管家背后的神秘人,究竟是谁?一切,都将在黎明之后,渐渐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