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夏的阳光透过绸缎庄的雕花窗棂,在账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姜婉握着算盘的手忽然顿住,目光落在"城西米铺"的进项栏——本该写着"五百石"的位置,竟歪歪扭扭记着"五十石"。她指尖轻叩账本,唤来掌柜的:"陈叔,这账目..."
"姑娘,大事不好!"陈掌柜满头大汗地跑进来,怀里抱着湿漉漉的账本,"后仓遭了贼,上个月进的二十匹蜀锦不见了!"
姜婉猛地站起,袖中陆景渊送的玉佩撞在桌沿:"何时发生的?为何现在才报?"
"昨夜下暴雨,今早巡仓才发现后墙被凿了洞!"陈掌柜声音发颤,"更蹊跷的是,库管张三今早离奇告假,怎么都联系不上!"
姜婉皱眉,这时间点太过巧合。她转身要走,却见王管家迈着方步进来,手中摇着折扇:"姜姑娘这是要去哪儿?听说绸缎庄遭了贼?"
"王管家来得正好,"姜婉按住账本,"劳烦您派人封锁侯府各门,查找可疑人等。另外,立刻召回库管张三。"
"姑娘说笑了,"王管家扇子轻摇,"外院的事向来由老奴掌管,姑娘还是安心管内院吧。"他扫了眼账本,"何况这账目混乱...啧啧,也不知是遭了贼,还是遭了内鬼啊。"
姜婉盯着他眼底的算计,忽然轻笑:"既然王管家要管,那就请尽快查明。三日后是交货期,若拿不出蜀锦,绸缎庄信誉尽毁,恐怕..."
"姑娘放心,老奴自有分寸。"王管家转身时,袖中掉出半张纸。姜婉眼尖,瞥见上面写着"张三亲启",右下角盖着旁支三房的私印。
是夜,侯府西跨院。姜婉对着烛火查看陈掌柜送来的湿账本,忽然听见窗外有异动。她吹灭烛火,躲在门后,只见两个黑影翻墙而入,直奔库房。
"快点,按王管家说的,把账册..."其中一人话音未落,便被姜婉掷出的茶盏击中后颈。绿萝点亮烛火,只见地上躺着两个蒙面小厮,腰间挂着旁支三房的腰牌。
"说,谁派你们来的?"姜婉掀开其中一人的面罩,竟是王管家的贴身仆从。
小厮颤抖着跪下:"姑娘饶命!是、是王管家让我们来销毁账册,还说...还说若被抓住,就说是您指使的!"
姜婉攥紧帕子,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恰在此时,李氏的丫鬟忽然来传:"姑娘,老爷生前的至交柳大人来访,正在前厅等候。"
前厅内,柳大人抚着胡须,神情凝重:"姜姑娘,老夫今日来,是听闻侯府产业屡屡生乱。先是绸缎庄丢货,再是米铺账目不清,外头都在传...说姑娘管家不力啊。"
姜婉福身行礼,目光扫过李氏藏在柱子后的身影:"柳大人明鉴,这些乱象分明是有人蓄意为之。今日我已拿获两名贼子,正是旁支三房的人。"
"哦?"柳大人挑眉,"可老夫听说,那贼子身上的腰牌是伪造的。旁支三房的人,今早明明都在庄子上收麦。"
姜婉心中一沉,这是要坐实她栽赃的罪名。她正要开口,王管家忽然领着一群下人闯进来,为首的婆子哭喊着:"姑娘为何要克扣我们的月例?明明该发二两银子,却只给一两!"
"是啊!"其他下人跟着附和,"米铺的糙米难以下咽,姑娘却顿顿吃精米!"
李氏适时走出,假惺惺地安抚众人:"大家稍安勿躁,定会给你们个交代。"她转向姜婉,"婉丫头,你怎么解释?"
姜婉望着众人脸上的怒意,忽然明白这是场精心策划的局。王管家断了她的退路,李氏煽动了下人,而柳大人,则是来给旁支造势的。
"月例银子的事,可查账册。"姜婉强作镇定,"至于糙米,是我让厨房换成的,因精米都送去了城西粥厂赈济灾民。"
"好个赈济灾民!"王管家冷笑,"可粥厂的人说,从未收到侯府的米粮。姜姑娘,你该不会是把米卖了换钱吧?"
屋内一片哗然。姜婉只觉一阵眩晕,忽然想起陆景渊今早说的话:"若有事,立刻传信给我。"她深吸一口气,正欲开口,却见前厅外传来马蹄声。
陆景渊身着玄甲,腰间佩剑未挂,三步并作两步进来。他扫过屋内乱象,目光落在姜婉发白的唇上,转身对柳大人拱手:"柳大人安好,不知今日来侯府,所为何事?"
柳大人没想到他会来,慌忙还礼:"老夫只是来探望..."
"探望?"陆景渊打断他,"听闻侯府产业生乱,本世子特来相助。姜姑娘管家期间,本世子曾多次资助侯府赈济灾民,那些精米,正是本世子从军中粮库调拨的。"
屋内顿时鸦雀无声。王管家脸色惨白,李氏攥紧帕子的手微微发抖。陆景渊走到姜婉身边,压低声音:"放心,我已让人查封了旁支三房的库房,证据确凿。"
姜婉抬头,看见他眼中的坚定,心中暖意涌动。她转身对众人道:"今日之事,必有蹊跷。还请柳大人暂留,待我查清真相,自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是夜,姜婉坐在陆景渊的书房,看着桌上堆成山的证据——王管家与旁支勾结的书信、伪造的腰牌模具、篡改的账册。陆景渊递来盏茶:"明日我陪你去公堂,看他们如何狡辩。"
"多谢世子。"姜婉望着烛火,"只是我不明白,旁支为何如此迫不及待?"
陆景渊握住她的手,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因为他们知道,我即将向你提亲。一旦你成为我的世子妃,他们再无机会。"
姜婉耳尖发烫,忽然想起白日里下人们的指责。她轻轻靠在陆景渊肩头,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忽然觉得,无论多少阴谋诡计,只要有他在,她便有了底气。
侯府的夜依旧不平静,李氏在佛堂里摔碎了观音像,王管家在密室里烧毁了最后一封密信,而姜柔,则躲在被子里偷偷哭泣。但他们不知道,更大的网已经张开,等待他们的,将是真相大白的一刻。
黎明时分,姜婉站在侯府门前,看着陆景渊的马车缓缓驶来。她摸了摸腕间的鸳鸯玉镯,忽然轻笑——有些风雨,注定会让树根深扎;有些误解,终将在阳光下消散。而她与陆景渊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