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五,侯府后厨飘着浓郁的山药排骨香。姜柔躲在柴房阴影里,看着厨子王五将一撮灰绿色粉末撒进瓦罐。她捏紧袖中的碎银,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记住,每日只放一点点,不能让她察觉。"
王五擦了擦额角的汗,陶罐在他手中微微发抖:"姑娘,这可是乌头粉,若被发现..."
"被发现的话..."姜柔凑近他耳边,"你儿子在米铺的亏空账目,就会摆在侯爷案头。"
王五浑身一颤,慌忙点头。姜柔轻笑,将碎银塞进他衣襟:"等姜婉倒台,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夜,姜婉用完晚膳,忽然觉得腹中绞痛。绿萝慌忙请来郎中,诊脉后皱眉:"姑娘这是中了微量乌头毒,幸亏发现及时,否则..."
"乌头?"姜婉扶着床头,目光扫过桌上的残羹,"今日吃了什么?"
"山药排骨汤、清蒸鲈鱼、莲子百合粥。"绿萝一一数来,忽然顿住,"排骨是后厨新换的厨子炖的,说是王五回老家了,换了个新手。"
"王五?"姜婉想起前日在厨房见过的胖子,总是躲着她的眼神,"去把他叫来。"
绿萝领命而去,片刻后回报:"姑娘,王五告假了,说是家里急事。"
姜婉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忽然想起姜柔昨日送的蜜饯——她随手放在了厨房。"去把蜜饯匣子拿来。"她轻声道。
匣子底部果然残留着少量粉末,与郎中包乌头的纸颜色一致。姜婉捏起粉末闻了闻,苦涩中带着熟悉的沉水香——正是姜柔常用的香粉味道。
"通知陆世子,我要见他。"她起身披上鹤氅,指尖触到袖中陆景渊送的玉佩,"顺便请侯爷去前厅,我有话要说。"
前厅内,侯爷盯着桌上的乌头粉,脸色铁青:"你是说,姜柔买通厨子下毒?"
"证据在此。"姜婉呈上蜜饯匣和王五的借据,"王五欠了赌债,姜柔替他偿还,条件是在我膳食里加乌头。"
"不可能!"姜柔冲进前厅,发间金步摇剧烈晃动,"我昨日才给姐姐送蜜饯,怎么会下毒?这是栽赃!"
"栽赃?"陆景渊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手中握着王五的供词,"王五已经招了,你许他儿子去兴隆布庄当差,还说事成后送他十亩良田。"
姜柔脸色惨白,望向侯爷:"父亲,我没有...我只是看姐姐身子弱,想让厨子多补补..."
"多补补需要乌头?"姜婉打断她,"这味药若量大,半个时辰就能要人性命。你每日少量添加,是想让我慢性中毒,对吗?"
侯爷猛地拍案:"来人,搜姜柔的屋子!"
不消片刻,丫鬟从姜柔闺房搜出半袋乌头粉,旁边还有本记着"王五十两米铺亏空"的账本。姜柔瘫坐在地,忽然尖叫:"是母亲让我做的!她说只要姐姐出事,就能让哥哥袭爵!"
"姜柔!"李氏被搀扶着进来,脸色比纸还白,"你怎么能..."
"够了。"侯爷挥手示意护卫带走李氏,"从今日起,姜柔禁足闺房,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踏出半步。"
姜柔被拖走时,忽然朝姜婉露出怨毒的笑:"你以为赢了?陆景渊迟早会厌弃你..."
"他不会。"姜婉望着她被关上的房门,轻声道,"因为真心,永远不会被厌弃。"
是夜,陆景渊坐在姜婉床边,替她掖好被角:"后悔救她吗?"
"不后悔。"姜婉摇头,"但也不会再给她机会。"她顿了顿,望着窗外的明月,"你说,深宅里的女子,为何总要互相为难?"
"因为她们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更值得追寻的东西。"陆景渊握住她的手,指尖触到她腕间的红痕,"比如真心,比如自由。"
姜婉轻笑,忽然想起明日就是腊月初八。她摸出袖中的喜帕,上面绣着陆景渊亲手画的并蒂莲:"明天会下雪吗?"
"会。"陆景渊替她吹灭烛火,"但喜服庄的暖阁里,有你最喜欢的熏香。"
黑暗中,姜婉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忽然觉得所有的风雨都变得遥远。她知道,姜柔的陷害不过是深宅里的又一场迷雾,而她与陆景渊,终将穿过迷雾,走向光明。
侯府外,王五被押往官府的马车经过街角,他望着天上的弯月,忽然想起姜柔的承诺——那些永远无法兑现的良田美宅。而此刻,姜婉正靠在陆景渊肩头,听着他讲述明日的婚礼细节,心中满是期待。
雪,果然在下半夜落了下来。姜婉掀开窗帘,看见侯府的红灯笼被雪映得通红,像一串串小太阳。她摸了摸腰间的平安符,那是陆景渊出征前留给她的,上面还沾着漠北的细沙。
"腊月初八,宜嫁娶。"她轻声呢喃,转身看见陆景渊披着雪花进来,手中捧着件狐裘。
"冷吗?"他将狐裘披在她肩头,"喜服已经暖在碳炉上,等会儿我们一起去试穿。"
姜婉点头,忽然轻笑。深宅里的阴谋或许永远不会停止,但她知道,只要有眼前这个人在,她就有了面对一切的勇气。而他们的爱情,终将像这冬日的红梅,在风雪中绽放得愈发娇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