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五,寒梅院的枯枝上挂着残雪,姜柔盯着眼前的灰衣男子,指尖捏着帕子的手微微发抖。男子名为孙富,是京郊最大的布商,因早年被侯府拒之门外,一直怀恨在心。
"姜柔姑娘果然爽快。"孙富捻着八字胡,目光在她身上打转,"只要你按计划行事,事成之后,侯府的绸缎庄便是你我的囊中之物。"
"我只要姜婉身败名裂。"姜柔咬牙,"至于产业,随你处置。"
"好!"孙富一拍桌子,震得茶盏里的水溅出,"明日我便让人高价收购京城布庄的存货,再散布谣言说侯府绸缎庄要抛售次货,不出三日,市场必乱。"
姜柔皱眉:"次货?可侯府的布料一向精良..."
"愚民哪懂好坏?"孙富冷笑,"只要价格压得低,自然有人信。何况..."他凑近,压低声音,"我已买通码头的漕夫,让他们在侯府运货的船上做手脚,到时候布料浸水发霉,便是铁证。"
姜柔望着他眼中的贪婪,忽然有些后悔,但想到姜婉在绸缎庄的风光,又狠下心来:"何时动手?"
"就明日卯时。"孙富起身告辞,"姑娘静候佳音便是。"
是夜,姜婉在书房核对月账,忽然听见窗外传来异动。陆景渊拔剑出鞘的同时,黑影已破窗而入,扔出封密信后迅速逃离。姜婉展开信笺,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孙富勾结姜柔,明日卯时动手。"
"孙富?"陆景渊皱眉,"可是京郊那位'布业巨贾'?"
"正是。"姜婉点头,"他曾多次求娶侯府旁支女,都被叔父拒绝,怀恨在心。"她顿了顿,"看来姜柔狗急跳墙,竟与他勾结。"
"明日我派人守住码头。"陆景渊握住她的手,"你去通知侯爷,让绸缎庄提前开市,低价抛售优质布料,断了孙富的后路。"
姜婉轻笑:"好个将计就计。只是姜柔..."
"她若执迷不悟,谁也救不了。"陆景渊替她披上披风,"明日过后,侯府便再无她容身之处。"
次日卯时,京城布市果然大乱。孙富的伙计四处宣扬"侯府绸缎庄有次货",百姓们纷纷涌向其他布庄,却发现布料价格暴涨。正当众人犹豫时,侯府绸缎庄突然宣布:"今日所有布料半价,假一赔十。"
王忠掌柜站在柜台后,大声道:"各位街坊邻里,侯府向来诚信经营,若有次货,尽管拿来退换!"
百姓们面面相觑,渐渐有人试探着走进店中。姜婉身着素色襦裙,亲自查验布料,微笑着对质疑的妇人道:"您看这云锦的纹路,次货可织不出这般细腻。"
与此同时,陆景渊带着护卫赶到码头,果然看见漕夫正在往货船上泼脏水。为首的漕夫见势不妙想逃,却被当场拿下,从身上搜出孙富的密信。
"孙富好大的胆子!"侯爷拍案而起,看着眼前的密信和被浸湿的布料,"竟敢栽赃侯府,破坏京城布市!"
"叔父莫急。"姜婉福身,"孙富囤积的布料都在京郊仓库,只要我们今晚..."
"不行!"侯爷打断她,"孙富豢养了不少打手,万一伤着你..."
"放心,我已让陆世子安排了护卫。"姜婉取出账本,"何况,孙富的仓库里有本高利借贷的暗账,若呈给官府..."
"好!"侯爷点头,"就按你说的办。"
是夜,姜婉与陆景渊带着护卫潜入孙富的仓库,果然在暗格里搜出暗账。孙富得知消息赶来时,正看见姜婉捧着账册冷笑:"孙老板,这账本上的高利盘剥,不知御史台看了会作何感想?"
孙富脸色煞白,扑通跪地:"姜姑娘饶命!都是姜柔姑娘指使的,她说只要搞垮侯府,就..."
"我知道。"姜婉轻叹,"但你不该卷入深宅恩怨。"她示意护卫,"送官吧。"
孙富被拖走时,姜柔忽然从暗处冲出,满脸泪痕:"为什么?为什么你总能赢?"
"因为我从未想过害你。"姜婉望着她散乱的发丝,"孙富不过是利用你,你却连这点都看不清。"
姜柔摇头,忽然轻笑:"利用又如何?反正我已经一无所有了。"她顿了顿,望向陆景渊,"陆世子,我曾以为你会是我的光,现在才明白,我不过是深宅里的一粒尘埃。"
陆景渊皱眉,正要开口,姜婉已抬手拦住:"明日我会让人送你去江南庄子,那里有母亲的陪嫁,足够你安稳度日。"
姜柔盯着她,忽然笑出泪来:"安稳?深宅里哪有什么安稳?不过是从一个牢笼换到另一个牢笼罢了。"她转身离去,背影单薄如纸。
陆景渊望着她的背影,轻声道:"你不该对她心软。"
"她是我妹妹。"姜婉轻叹,"深宅里的女子,能活着已是不易。"
是夜,姜婉站在侯府高墙边,望着远处的灯火。陆景渊走到她身边,将件披风披在她肩头:"后悔救她吗?"
"不后悔。"姜婉摇头,"但希望她能在江南找到真正的自己。"
陆景渊轻笑,指尖抚过她发间的银簪:"或许有一天,深宅里的女子都能像你一样,活得清醒又自在。"
姜婉抬头,撞上他眼中的星光,忽然轻笑。她知道,深宅里的争斗或许永远不会停止,但只要心怀善意,总能在黑暗中找到光明。而她与陆景渊的感情,也会在这一次次的风雨中,变得愈发坚韧。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姜婉靠在陆景渊肩头,忽然觉得无比安心。她知道,无论未来还有多少挑战,只要有这个人在身边,她便能无所畏惧。而深宅里的故事,终将因为他们的真心,变得不再那么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