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二,侯府西跨院的演武场上,姜婉握着缰绳的手微微发颤。枣红马踏着碎步转圈,她深吸一口气,模仿着陆景渊教的姿势,将银弓拉成满月。
"重心再稳些。"陆景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伸手托住她的腰,调整她持弓的角度,"射箭如做人,忌急忌躁。"
姜婉回头,撞上他眼中的温热,耳尖微微发烫:"你倒是轻松,昨日还说要猎只白熊给我做毯子。"
"白熊?"陆景渊轻笑,"那得去极北之地,不过..."他忽然压低声音,"若你喜欢,我倒可以试试。"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通报声:"李氏夫人求见。"
李氏进来时穿着暗红色织锦裙,发间金钗摇曳,却掩不住眼底的憔悴。她扫过姜婉手中的弓箭,嘴角勾起抹冷笑:"姑娘家舞刀弄枪的,成何体统?传出去怕不是要让人说侯府教养不严。"
"继母谬赞。"姜婉翻身下马,动作利落优雅,"皇家狩猎宴讲究文武双全,女儿不过是提前准备。倒是继母,今日不念佛,怎么有空来演武场?"
李氏脸色微变,从袖中取出张帖子:"柔儿的事,我替她向侯爷求了情。这是狩猎宴的随从名册,她明日会以侍女身份随队。"
姜婉接过帖子,扫过"姜柔"二字,指尖轻轻叩击名册边缘:"继母可知,妹妹昨日在庄子上染了风寒?"
"你少咒她!"李氏厉声打断,"柔儿从小身子骨硬朗,何况..."她顿了顿,声音放软,"她不过是想见你一面,毕竟...你们是亲姐妹。"
"亲姐妹?"姜婉轻笑,"继母若真把我当亲女儿,就该管好自己的嘴,别再散布那些...不实谣言。"
李氏猛地抬头,撞见姜婉眼底的冷意,忽然想起上次造谣被揭穿的场景,心中一阵发虚。她勉强福身:"姑娘说笑了,我哪有..."
"继母最好没有。"姜婉转身走向马厩,"否则下一次,就不是简单的斥责了。"
是夜,陆府的兵器库里,陆景渊正在擦拭银弓,阿福捧着件软甲进来:"世子,这是新制的锁子甲,轻便又防身。"
"给姜姑娘也备一副。"陆景渊头也不抬,"她今日骑马时,我瞧着她握缰的手在抖。"
"世子对姜姑娘真是用心。"阿福轻笑,"不过那姜柔...卑职今日看见她的丫鬟翡翠在集市上买迷药。"
陆景渊擦弓的手顿住,眼中寒芒一闪:"迷药?她想做什么?"
"怕是想在狩猎时制造混乱。"阿福压低声音,"卑职还打听到,李氏夫人给了她包藏祸心的机会,让她扮成侍女混在姜姑娘身边。"
"知道了。"陆景渊将银弓收入匣中,"明日让暗卫寸步不离姜姑娘,尤其是姜柔出现的地方。"
次日辰时,侯府门口的马车上,姜婉正在整理披风,忽然听见翡翠的惊呼声:"姑娘,您的玉佩不见了!"
姜婉低头,腰间果然空空如也。她望向姜柔,后者正低头替她整理裙摆,指尖闪过一丝光亮——正是她的玉佩。
"妹妹手里拿的是什么?"姜婉轻声道。
姜柔猛地抬头,脸色煞白:"姐姐说笑了,我哪有..."
"是吗?"姜婉伸手,从她袖中取出玉佩,"这玉佩上的纹路,我再熟悉不过。妹妹是想借着找玉佩的由头,拖延出发时间?"
姜柔后退半步,撞翻了身后的水盆:"我没有!我只是...只是想替姐姐保管..."
"够了。"姜婉将玉佩系回腰间,"今日若再让我发现你耍花样,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狩猎场上,陆景渊骑着黑马驰来,看见姜婉腰间的玉佩,眼中闪过一丝安心:"准备好了吗?今日有场硬仗要打。"
"自然。"姜婉翻身上马,动作行云流水,"不过我更好奇,姜柔究竟想玩什么把戏。"
陆景渊轻笑,策马与她并肩:"不管她玩什么,我们只管见招拆招。"他顿了顿,声音放柔,"何况,你从来不是孤身一人。"
姜婉望着他眼中的坚定,忽然轻笑。她知道,无论姜柔如何算计,她与陆景渊早已做好准备。深宅里的风波或许从未停止,但只要他们彼此信任,便能在这京城的风云际会中,走出属于自己的坦途。
是夜,姜柔躲在马车角落,望着手中的迷药瓶,指尖微微发抖。翡翠凑近,低声道:"姑娘,真要这么做吗?若是被发现..."
"反正已经一无所有了。"姜柔忽然轻笑,将药瓶塞进袖中,"何况,我有的是机会。"她望向车窗外的陆景渊,眼中闪过一丝狠意,"姜婉,这次我要让你在所有人面前丢脸。"
马车颠簸着驶向狩猎场,姜婉靠在车窗边,望着漫天星斗,忽然握住陆景渊的手:"景渊,你说这次狩猎,会有人射中白鹿吗?"
"会。"陆景渊轻轻叩击她的掌心,"而且我知道,那人一定是你。"
姜婉轻笑,指尖抚过他掌心的薄茧:"若我射中了,你便送我什么?"
"送你整个京城的月光。"陆景渊望着她眼中的笑意,忽然觉得,无论前方有多少阴谋诡计,只要能看见她这般笑容,便已足够。
狩猎场的篝火在远处燃起,照亮了半片天空。姜婉望着那片火光,忽然觉得心中充满力量。她知道,属于她与陆景渊的传奇,才刚刚开始。而姜柔的阴谋,不过是这传奇中微不足道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