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 第767章 弱水三千

御书房。

金色的书案上堆叠着尚未批阅的奏折。

萧景宸身着一袭明黄色五爪龙袍，在阳光下泛着尊贵的光泽。

自我踏入门中，他便一直顾左而言他，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像是积压着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怎么了？”我莫名地看着他。

我来之前，并未听说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反倒有个令人欣喜的传闻在暗中流传。

譬如，盛青山就要回来了。

他出征一年，平定蕨地。

吕伯渊精心挑选的官员已陆续赶往镇威军所在的驻地，接手后续事宜。

时近年关，盛青山班师回朝，似乎已是板上钉钉。

“阿瑶，”萧景宸凝视着我，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才缓缓开口，“青山他，这次立了大功。”

他的声音沉重，仿佛每一个字都经过了深思熟虑。

我点头，这我当然知道。

统一蕨地的喜报早已传回寿城，盛青山的功劳，朝野上下有目共睹。

看着他凝重的表情，我似有所感：“你是在为难如何赏他？”

萧景宸闻言，眼底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懊恼，又像是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转瞬即逝，让我不太确定。

论功行赏，于如今身为帝王的他而言，有何为难？

面对我探究的眼神，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阿瑶，你可还记得，他离开前想要做你侧夫的事？”

我一时有些反应不及，莫名其妙，时过境迁，怎么又提起这桩事来？

“其实，他已连续上书多回，想要用军功换取赐婚的圣旨。”萧景宸面色铁青，语气中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意，“我虽以不成体统、有违纲常一一驳回，但他认定的事情，岂能拦得住？朕担心，他若执意如此，怕是要闹得人仰马翻……”

我瞠目结舌，倍感荒唐，一股怒火涌上心头，气恼道：“我不愿！我早已说得很清楚了！我从未有过这样的心思！”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你莫生气。”萧景宸闻言，紧绷的表情似乎舒缓了些，好声安抚道，“我与吕伯渊议过此事，但他似乎也未能让青山松口。”

我竟不知有这样的事，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的眼睛，“所以呢？我不愿！难道你要下旨赐婚吗？”

萧景宸满脸无辜，语气带着一丝无奈，“阿瑶，你误会我了，我怎会愿意为你们赐婚？”

我气不打一处来，高声道：“你不赐婚，我不要他，他便是闹上天，也没有办法！”

萧景宸轻轻拉住我的手腕，“我只是与你商量，你莫生气了，气得脸都红了。外头冷得很，出去一吹会头疼的。”

我一把甩开他的手，气鼓鼓道：“你是皇帝！我朝就没有这样的先例！”

萧景宸默了默，缓缓道：“他说苗国的律法可以，还说吕伯渊是苗国大祭司之子，吕伯渊先前没有反对。我已求证过了，确实如此。”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其实律法之事……”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他是在为盛青山的说辞找理由？

“萧景宸！！”我一字一顿。

普天之下，大概只有我会直呼当今圣上的名讳。

他毫不在意，眼底流露出一丝心虚：“其实，只要阿瑶愿意，苗国臣服已久，并入版图不过时间问题。届时，我们可以修订律法，这律法本就该顺应民生，与时俱进……”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震惊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也疯了吗？”

“阿瑶，你曾说，你做了皇商，终于知道男子建功立业、造福社稷的快乐。你说，女子也可以像男子一样，做出了不起的事。”他认真地看着我，目光灼灼，“那么，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为什么不可以？你为什么不可以？”

我愣愣地看着他，大脑一片空白，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不是不可以！是我不要！我不要！”

“所以，你并非觉得女子纳侧夫不可以？”萧景宸深深看进我的眼底，仿佛要看穿我的灵魂，看得我心惊胆颤，下意识后退半步，“你只是不想要他？”

我心跳当即漏了一拍，丝毫不敢深想他话里的含义，立即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也不要你。我谁也不要。女子或许可以有侧夫，但我不需要。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