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汉灿烂之昭昭慎心 番外二 “琇桢”夫妇小剧场5

——回忆——

“女公子！女公子！大事不好了！”琳琅提着糕点，鬓角的头发都被汗湿了。

“怎么了？这般毛躁？”蔡琇莹正看着家中账本。

“女公子，您不知道今日奴婢在大街上碰见了谁！苏公子啊！”琳琅将糕点放在蔡琇莹面前。

“碰见便碰见了，为何这般慌张？”蔡琇莹放下手中的账册。

“您不知道，今日那苏东家和琼熙公主上街举止亲密，听说是未婚夫妻的关系，而且我听说苏东家其实是...”琳琅的话让蔡琇莹不自觉攥紧了手。

“苏东家其实是吴县孙氏的子弟！”

“哦~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蔡琇莹重新举起书简继续看。

“女公子，您现在和以前可不一样了，如今婚事都握在您自己手里，为何还是这般？”琳琅忍不住问道，雪燕这次难得没有与琳琅争辩，坐在琳琅身边看着蔡琇莹开口：“是啊，女公子。现如今咱们也没那么身不由己了，若是真的喜欢，女公子还是不要错过啊！”

“错过什么？”蔡琇莹的阿母从门口走入，蔡琇莹立马撂下手中的账册去迎。

“阿母今日怎么特地来寻我，不是说我看完账册便去和你们用午膳吗？”蔡琇莹挽住方盈的手。

“阿莹，你这么多年受了太多委屈，阿母想多陪陪你。”方盈拉着蔡琇莹在桌案边坐下，而后招来侍女放下食盒。

“想你当年那般小就被蔡允派人带离了我们...还记得你走的那天，我跟你阿父一直追着马车，想要将你拦下来，可是根本没办法，蔡允找人把你阿父打得一个月下不了床，他还威胁我们若是敢坏了他的事，他就断了你阿弟的药，他还说...”方盈用袖子擦起脸上的眼泪。

“阿母，那些都过去了，我们现在一家人能够平稳安定地生活了，伯父再也不是我们的阻碍了...”蔡琇莹安慰道。

“是啊！可是你离开的这些年本该受到父母疼爱的，我怎么样都觉得心中对你始终亏欠。阿莹你这一晃眼从当年的小萝卜头长成了大姑娘，可许多人生的节点我都不曾陪伴着你，你第一次来葵水时给我写信说你害怕，当时阿母真的很想过来，哪怕是给你捎些东西也好...可蔡允那个畜生！加派重重人手将我和你阿父的院子围得是半点都出不去！每次的书信我都不敢和你说太多话，生怕他会找你麻烦...”方盈拍了拍蔡琇莹的手，随后松了口气笑着说，“我的乖女儿，阿母...阿母这是欢喜的，来！你小时候最喜欢阿母做的杏仁酪了，快尝尝！”

蔡琇莹看着方盈兴冲冲地从食盒里端出碗喂给自己，在方盈期待的眼神中笑着说：“阿母，真好吃！和当年一模一样！”

“喜欢就多吃一点！你以后想吃什么阿母都给你做！连阿禹都不给他吃，全是我们阿莹的！”方盈拿帕子替蔡琇莹擦擦嘴角。

“好！不告诉阿弟！”蔡琇莹笑着说道。

“不过...阿莹可想好了以后的打算？”方盈放下碗，询问道。

“我刚刚从门口经过无意间听到琳琅和雪燕的话，可是阿莹有了心悦之人？”方盈解释道，蔡琇莹罕见沉默。

“阿莹不必害羞，若是有心仪之人也不是什么说不出口的事。虽然阿母很想多陪伴你，可是也怕耽误了你，女娘的花期就那么几年，若是错过了，日后的郎婿若是不好该怎么办才好？”

“阿母自从成为了阿母，心中便不单单只是为了自己，我也得为了我的孩儿们，我也希望你们能够过上幸福安宁的日子。若是阿莹有了人选，只管和阿母说，阿母和阿父一定会好好把关，保管让阿莹能满意！”方盈摸了摸蔡琇莹的头。

“阿母~”蔡琇莹扑进方盈的怀中忍不住落泪，“若是可以，女儿想一辈子不嫁，女儿想常伴父母左右，看阿禹能够治好哮症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傻阿莹，现在女娘哪有不嫁人的？阿母知道你已经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但是若真的不嫁，你会孤单，会遗憾的！阿母知道你此时肯定会有些不服气，但是等你到了阿母的年纪便会知道人生在世若能拥有一次义无反顾的、爱上一个人的机会，那真是件...最最幸福的事...你不要一时意气，放弃了真心爱你或是你真心爱着的人。”方盈拍了拍蔡琇莹的背。

“阿莹，咱们去看看你阿父回来没有，可好？”方盈哄道，蔡琇莹在方盈怀里闷闷地点头...

“阿莹！阿禹！”蔡兖一进家门就看见了守在门口的三人。

“阿父！”蔡禹拉着蔡琇莹跑向蔡兖，蔡禹扑进了蔡兖怀里，蔡琇莹站在一旁看着，有些羡慕。

“阿莹！来！”蔡兖见蔡琇莹站在一旁，冲她招手。

蔡禹回头也招呼道：“阿姊快来啊！”蔡琇莹看向不远处的方盈，方盈笑着让她过去。

“阿莹是大姑娘了，小时候你还老骑着阿父的脖子出门呢！”蔡兖虚抱着蔡琇莹，方盈也走向另一侧抱着。“等阿莹出嫁喽，阿父就不再是阿莹最愿意依靠的男人了...”

“阿姊等你出嫁，阿禹就做你的后盾，阿姊不怕！”蔡禹抬起头看着蔡琇莹。

“好！”蔡琇莹揉了揉蔡禹的头。

“走！夫人今日做什么好吃的了，老远就闻见了香味！”蔡兖招呼着几人朝餐室走去。

“有夫君爱吃的羊汤，还有琇莹的饵饼和阿禹的酪浆！”

......

——回忆毕——

（蔡琇莹）尽管我和家人被阻隔了十几年，但再次相见似乎只不过是昨日分离，父亲、母亲、阿禹并没有因为许久未见与我产生隔阂。

看着父亲被折磨而瘦削的脸，母亲鬓间半白的头发，还有阿禹时不时的咳嗽，我愈发坚定了守护家人的决心，情爱一事似乎只是我人生篇章中一场美丽的邂逅，但这场邂逅可能只会成为一段年少绮梦...

年少时遇见的人呐，虽然不知道我们会走向怎样的结局，我还是想站在这个街口祝福你...

我的拥有物越来越多了，你大概也会如你所言离开我的世界...

不知是不是命运捉弄，我与那个少年郎似乎有了新的奇遇，他的秘密也变得若隐若现...

——回忆——

“女公子，这是做什么？为何要特地约那袁公子相见？”雪燕忍不住低声询问，坐在窗边的蔡琇莹收回视线。

“只是听说他似乎与那上官家的娘子关系很好，便想着...听听他的想法，我可不想同一个心里有旁人的人搞什么同床异梦，心中各有各的执念。”蔡琇莹淡淡地说道。

蔡琇莹刚说完没多久，袁慎就带着侍从到来。

“蔡娘子，袁某来迟了！”袁慎拿着羽扇行了一礼。

“袁公子！”蔡琇莹点点头，袁慎随后在蔡琇莹对面坐下。

“不知蔡娘子今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袁慎率先开口。

“今日之事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只是琇莹听说袁公子似乎与上官娘子关系匪浅，想问问您与她...是什么关系？当然若是袁公子介意，也可以拒绝回答这个问题。”蔡琇莹帮袁慎倒了一杯茶。

“不介意！”袁慎接过蔡琇莹推来的茶盏，低头摸着茶盘的边缘，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于我而言，她是一个很重要的人，是一个我想要深入了解的人...”

“原来如此...”蔡琇莹笑了笑，“看来袁公子和我是一样的人。”

“你？”袁慎眼中带着疑惑。

“我也有一个十分喜爱的人，所以我这次来还是想同袁公子说声‘抱歉’，我不能与你定亲！”蔡琇莹深吸一口气，将心中所想都说了出来。

“蔡娘子不必道歉，我今日愿意赴约也是有此意。我实在无法委屈我自己，也不想让我父母的悲剧在我身上重现！”袁慎点点头。

“那就谢过袁公子成全，祝你早日同佳人执手，儿孙满堂！”蔡琇莹起身向袁慎行礼。

“也谢过蔡娘子的成全！”袁慎刚走出厢房，就看见了急急忙忙的江维桢经过，袁慎只觉得此人眼熟，过了几秒袁慎终于想起来这是之前与上官澄传出定亲讯息的“孙家儿郎”，袁慎见他慌张，鬼使神差地追了上去。

蔡琇莹刚走到门口，就看见袁慎追着苏栋，急忙吩咐众人先回府，自己带着雪燕追了上去...

“你站住！你为什么跑！”袁慎追着江维桢，江维桢转头看了一眼穷追不舍的袁慎，脚步继续加快。

“女公子，咱们为什么要追？”雪燕气喘吁吁地站在蔡琇莹身后，看着蔡琇莹探头探脑。

“孙公子与袁公子的心上人传出定亲讯息，袁公子若是找他麻烦该怎么办？而且我也想问问这件事的真假！走！”蔡琇莹从墙角追了上去。

“我可算追上你了！”袁慎一鼓作气追上了前面的江维桢，抓着江维桢的胳膊说道。

“你就是袁慎！”江维桢捂着肩膀，抬头看向袁慎。

“你认识我？”袁慎先是疑惑随后想到什么，“原来我白鹿山第一才子的名号已经传到了江南！”

“呵！你未免也太自大了些！”江维桢甩开袁慎的手。

“我自大也比某些连名号都没有的人强！”袁慎眼中带有丝丝嘲讽，“这位孙公子为何见我就跑，莫不是心虚？”

“我心虚什么？不过是赶着去接我阿妹，听说凌将军也要去接她新妇...”江维桢欲盖弥彰。

“你阿妹？”袁慎仔细想了想，联想到他说的凌不疑想通了什么，“你说的阿妹不会是上官澄吧？”

“是！她是我阿妹，有什么问题？”

“她不是说要和你定亲吗？”袁慎语气中带着试探。

“她是因为最近惹了麻烦，找我假扮而已，我是她堂兄。”江维桢故意说道。

“原来是这样...”袁慎摸着下巴，狐狸眼中盛满了笑意，“我去接她！你告诉我地址，我正好顺路！”

“是吗？”江维桢“怀疑”地打量，“可我从未听说我阿妹与袁公子相熟到这种程度...”“你只管说便好！”袁慎打断道，江维桢摇摇头在他耳边说了些话，袁慎立马染上笑意，拍了拍江维桢的肩膀，“阿兄！多谢你！若我能成，我定第一个谢你！”随后袁慎带着侍从跑向马车，江维桢看着袁慎的背影，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没过多久，就眉头皱起，捂着肩膀蹲下。

“苏栋！”观察了半天的蔡琇莹从后面跑到江维桢身边，扶着他的胳膊，“你怎么了？是身体不适吗？”

“你怎么来了？”江维桢看着蔡琇莹关切的脸，自己额上却冒着冷汗。

“赶紧回苏记，我帮你找医士！”蔡琇莹搀着江维桢往回赶，“雪燕！愣着干嘛！快！”

“你...”江维桢侧头看着蔡琇莹想说些什么，看见蔡琇莹的眼神后闭了嘴...

“雪燕！你快些去找医士来！”蔡琇莹将江维桢扶到厢房的小榻上，向身后的雪燕嘱咐。

“女公子，可是...”雪燕看着两人有些犹豫，蔡琇莹立马会意，轻笑一声：“现在这种时候也没人会乱嚼舌根，再说了你认为你家女公子能被个受伤的人欺负？快去吧！”

“这...好吧！”雪燕犹豫片刻退出房间。

“蔡娘子还愿意帮我？”江维桢脸色惨白地半靠在榻上，手捂着肩膀。

“不过是见你险些倒在大街上，于心不忍罢了！别误会，我才不是特意救你！”蔡琇莹背过身四处打量，随后起身走向椅子取来后面搭着的毯子，蔡琇莹取的时候瞥了一眼桌案上的书简，看到落款她愣住了。

江维桢见蔡琇莹的动作顿住，转头去看，然后好像是想到了什么艰难地从榻上爬起来。

“你别起来！”蔡琇莹回过神，跑过去将江维桢压回原位，两人的视线交错...

江维桢率先反应过来，撇过了头。蔡琇莹察觉不妥，直起身子，然后将手中的毯子递到江维桢面前。

“孙...维桢？”蔡琇莹试探性地问道，江维桢垂下了眼，伸手扯过毯子盖上。

“蔡娘子叫错了...”

“我刚刚不是故意看的，我见你在给人回信中落款是这两个字，所以...”蔡琇莹扯了扯自己的袖子。

“还是叫我苏栋吧，或者...叫我子栋也可以...”江维桢沉默片刻回答道。

蔡琇莹有些惊讶地看向江维桢，似乎在辨别这件事的真假，江维桢见她眼神打量，别过头。

“你...这是告诉了我你的字？”蔡琇莹转头看向江维桢。

“嗯...”

“呵！子栋还真是别扭！不过...苏栋应该也不是你的真名吧？”蔡琇莹掩唇笑了起来。

“蔡娘子为何会这样说？”江维桢审视地看向蔡琇莹，“你看到了什么？”

“没看见什么，不过是直觉罢了！”蔡琇莹低头摸了摸腰间的穗子答道。

“...蔡娘子，上次是我失礼了，我...不该那样对你...”江维桢看着蔡琇莹的侧脸道歉。

“我知道了，”蔡琇莹抬头与江维桢对视，“虽然上次我因你的侮辱对你心生怨怼，但很快我便忘了，因为我和家人能够幸福生活，这点东西于我而言已经不算什么了...”

“是我低估了你...”江维桢苦笑，“多谢你今日送我回来...”

两人间是罕见的沉默...

“雪燕怎么找个医士这么久？”蔡琇莹站起身准备朝屋外走去，江维桢拉住了蔡琇莹的衣袖。

“怎么了？”蔡琇莹回头看向江维桢的手。

“别去，雪燕应该被阿财带着，不会有事，这会没回来应该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脚...”江维桢解释道，缓缓松开了蔡琇莹的袖子。

“这样啊...等一下！”蔡琇莹转身坐在江维桢榻边盯着江维桢的脸。

“怎...怎么了？”江维桢莫名有些心虚。

蔡琇莹从怀中取出帕子擦了擦江维桢的嘴角，“你吐血了？”蔡琇莹展开帕子给江维桢看。

“这是...旧伤罢了，今日牵扯到了所以...”江维桢话还没说完，蔡琇莹就拉起江维桢的袖子。

“你不早说！你都吐血了定是伤势紧急！我看看伤口在哪？还有你这有没有药？”

“我其实...”江维桢看着蔡琇莹担心的眼神，“没事”二字始终无法说出口。

“药在书架第二层的那个匣子里，青色瓷瓶那个...”江维桢默默扯回自己的袖子，蔡琇莹愣了一下然后走到架子旁取出瓷瓶和纱布剪刀。

“这下，让我来帮你看看伤口吧...”蔡琇莹盯着江维桢说道，脸颊微红。

“我的伤处...你一个未嫁女娘还是别看了，免得旁人议论...”江维桢想要接过药瓶，蔡琇莹躲了过去。

“你都这样了！还在乎什么名声不名声的！我的名声愿意给你毁！”蔡琇莹脱口而出，江维桢愣住了，蔡琇莹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低下了头。

“...这样啊...是我狭隘了，蔡娘子请吧！”江维桢背过身将外衣褪下，待到里面的白色里衣他犹豫了片刻只是将衣领拉下，露出肩上渗血的伤口。

“好！”蔡琇莹看着江维桢背后的伤痕，心中不知怎的疼痛起来，声音颤抖，手指拿着药板轻轻为江维桢上药，“受伤的时候你应该很痛吧...”

江维桢听见这话想起了从前作为暗线训练的日子，那时的他从一个文弱书生变成如今这般模样确实吃了不少苦头，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记起自己也会疼...

“不疼！因为责任，受伤是必然的，所以不疼！”

蔡琇莹沉默了，看着面前的脊背，精瘦的身躯并不似她想的那般文弱，但漂亮的蝴蝶骨处有一道道蜿蜒狰狞的伤疤，蔡琇莹不禁用手指触碰。

江维桢感受到背后的异样，侧头看向蔡琇莹，只见她眼眶里有泪水打转，嘴里念道：“怎么会不疼呢？明明我连被针扎到手都会感到痛啊...”

“别哭...”江维桢抬手替蔡琇莹拭泪。

“子栋，我...”蔡琇莹将脸颊贴着江维桢的手掌，“我还是无法放下你...”

“我想最后问你一句，如果可以，你愿意走向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