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九零后 第41章 施哥上线

（一）

“九月，看这个！”林晓蓝突然从走廊冲进教室，举着最新一期的校园周报，“施从文又搞事情了！”

董九月从数学题里抬起头，晨光透过教室玻璃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粉。她接过报纸，目光落在“校园新鲜事”栏目上：【高二（2）班施同学连续三天点播《七里香》，声称要唤醒某些人的音乐细胞】。油墨印刷的字迹在指尖微微发烫，她听见胸腔里传来蝴蝶振翅的声响。

这是文理分科后的第四周，施从文在广播站点的歌每天下午五点准时响起。此刻夕阳正斜斜地爬上三楼西侧走廊，把（2）班教室的门牌镀成蜜糖色。九月抱着作业本经过时，熟悉的旋律正从门缝里流淌出来。

“雨下整夜，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

她看见施从文靠在窗边，黑色耳机线从校服口袋蜿蜒到耳际，手指在窗台上跟着节奏轻轻叩打。有个男生抱着篮球凑过去：“施哥，天天点同一首歌不腻啊？”他懒洋洋掀起眼皮：“周杰伦的歌，听一百年都不腻。”

“可你小妹九月在重点班诶，她又听不到。”男生压低声音，“听说她们班班主任最烦流行音乐......”

叩打窗台的手指突然停住。施从文扯下耳机，金属链条碰撞发出清脆声响。他转身时带起一阵薄荷味的风，九月慌忙后退两步，作业本哗啦啦散落一地。

“躲这儿偷听？”施从文蹲下来帮她捡本子，腕骨上的银色手链滑进袖口。九月注意到他指甲修剪得很干净，虎口处有道淡粉色的疤——上周替她搬书时被铁皮柜划伤的。

“我是去办公室交作业。”九月抱起本子要走，却被拽住头发。

“你们重点班老师的办公室又不在这边。”

“施哥，你轻一点，本来学习压力就大老爱掉头头发了你再那么使劲拽我头发，就快被你拔光了……”

“你这脾气，还和高一的时候一样，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彼此彼此，要是我嫁不出去，你也娶不到老婆。哈哈！”

施从文变戏法似的摸出袋小熊饼干塞进她怀里：“小妹，重点班晚饭时间都不让人吃饭？脸白得跟纸似的。”

这时，广播突然发出刺耳的电流声，教导主任的怒吼响彻走廊：“高二（2）班施从文！再拿广播站点歌台追星就给你纪律处分！”

整层楼爆发出哄笑，九月看见施从文嘴角翘起得意的弧度，阳光在他发梢跳跃成细小的光斑。

第二天晚自习前，九月在校园旧足球场那里找到了他。施从文正枕着胳膊躺在地上，校服盖着脸，露出线条凌厉的下颌。听见脚步声，他掀开衣服一角：“学霸不回教室看书呀！还有半个钟就上晚自习了。”

“为什么要每天点《七里香》？今年周杰伦不是又出新歌曲了吗？”九月在他身边坐下，水泥地还留着正午的余温。施从文翻身坐起，从书包夹层摸出个MP3：“上个月路过你们班，听见你在哼这首。”

“周杰伦说，最美的不是下雨天......”施从文把一只耳机塞进她耳朵，金属外壳还带着体温，“是和你一起听歌的操场……”

蝉鸣突然变得震耳欲聋。九月看着少年被风吹乱的额发，想起这一年以来的点点滴滴。

（二）

初秋的蝉鸣被拦在走廊窗外，墨绿色作业本在阳光下划出抛物线，像被风吹散的梧桐叶。九月跪坐在冰凉的瓷砖上，手背蹭过作业本边缘，蓝黑色墨迹在皮肤上晕开一朵乌云。

“都他妈长没长眼睛？”

炸雷般的吼声惊得九月手指一颤。抬头时正撞上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男生逆光站着，后颈发茬像刺猬的尖刺。他单手拎着被撞散的作业本，皱巴巴的校服领口歪斜着，露出半截青竹似的锁骨。

“高一七班施从文。”他弯腰时金属校牌叮当轻响，九月看见他左耳垂有个暗红色小疤，“开学第一周就敢在走廊疯跑，当教导处是摆设？”

走廊围观的窃窃私语突然安静。九月撑着墙壁想站起来，鞋底在墨迹上打滑的瞬间，手腕突然被攥住。施从文的手掌粗糙得像砂纸，虎口处有道浅色疤痕，却稳稳托住了她摇晃的身体。

“手。”他皱眉盯着九月手背的墨痕，突然松开她退后半步。九月听见帆布书包里窸窸窣窣的响动，看着他掏出一团皱巴巴的纸巾，被粗暴地揉成球状塞在裤兜里。

“自己擦。”施从文别过头，后颈泛起可疑的红。纸巾展开时簌簌掉着碎屑，九月注意到他指节处结着薄茧，像是常年握笔留下的印记。

墨迹在皮肤上洇成渐变的蓝，施从文忽然“啧”了一声夺回纸巾。他擦得很用力，九月疼得缩手时，他立刻放轻动作，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麻烦。”他嘟囔着，从裤兜又摸出半包湿巾，包装袋上印着粉色兔子。

围观人群发出憋笑的气音。施从文猛地直起身，作业本哗啦拍在窗台：“再看试试？”他凶起来像炸毛的黑豹，九月却看见他发红的耳尖。晨风掀起他乱糟糟的额发，露出眉尾断掉的一截，像是被什么利器划过。“你的……”九月指着躺在地上的红发绳，施从文已经转身大步离开。黑色板鞋踩过积水，校服下摆翻飞如鸟翼。九月捡起地上发绳，看来得找机会还给他了。

蝉鸣突然汹涌起来。九月翻开最上方的作业本，扉页“施从文”三个字写得张牙舞爪，最后一捺划破纸张，像柄生锈的匕首。

（三）

秋日的阳光斜斜切进教室后窗时，施从文正用足球鞋尖勾着椅子往九月身后拖。木制椅腿与瓷砖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惊得前排正在整理课本的九月猛然回头，马尾辫在空中划出一道焦糖色的弧线。

“你……”九月捏着英语课本的手指微微发白，后门灌进来的风掀动她白色校服衣领。。施从文把鼓鼓囊囊的书包甩上桌面，金属挂坠碰撞发出叮当脆响。

后排几个男生发出不怀好意的嘘声。施从文单手撑在九月椅背上，食指关节叩了叩她摊开的笔记本：“新邻居，请多关照啊。”九月闻到他袖口传来的青草香，和上周体育课他在操场上狂奔时掠过她耳畔的气息如出一辙。

课间操的铃声刚响，施从文就从书包里倒出一座零食小山。焦糖瓜子蹦跳着滚到九月摊开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上，奶油花生在晨光里泛着油亮的光。“喂，”他屈指弹飞一粒瓜子壳，“要不要听周杰伦新专辑？”没等回答，银灰色的MP3已经塞进九月掌心，耳机线像藤蔓缠绕她细白的手腕。

前桌的王小满转身借橡皮时倒抽冷气：“这不是最新款的MP3吗？”施从文正把校服外套系在腰间，闻言挑眉一笑：“想要？拿年级前十来换。”他甩着外套往教室外走，走到门口突然转身，阳光下整个人像镀了金边：“对了九月，明天我下载新的电影给你们看。”

最激烈的冲突发生在某个数学晚自习。施从文扯过九月刚写完的卷子时带翻了墨水瓶，蓝黑色墨水在草稿纸上洇出狰狞的爪痕。“施从文！”九月第一次拔高声音，教室里五十多双眼睛齐刷刷转来。少年捏着皱巴巴的卷子僵在原地。

那天放学后九月在操场找到他。夕阳把跑道染成橙红色，施从文正对着球门练习弧线球，白色球袜滑到脚踝，小腿上还留着上周打架的淤青。“他们说你初中时……”九月话音未落，足球砰地砸中横梁。“说我勒索同学？抢小卖部？”施从文用衣角擦汗，腹肌在布料下若隐若现，“那你呢？信不信这些光荣事迹？”

九月的目光落在他扔在长椅上的书包，拉链缝里露出《追风筝的人》的书角。上周英语课他准确翻译出“为你，千千万万遍”时，粉笔灰正落在他发梢。“我只信我看到的。”她轻声说，弯腰捡起滚到脚边的足球。

蝉鸣渐弱的午后，施从文总会把MP4架在两人课桌之间。王小满嚼着他进贡的泡泡糖含糊不清：“这些MV看多少遍了？就那么喜欢周杰伦”荧幕蓝光里，周杰伦正在弹钢琴……

（四）

九月单薄的肩膀微微弓着，正低头在草稿纸上画几何图形。午后的阳光穿过她细软的刘海，在鼻梁投下一小片颤动的阴影。

“喂，九月，今天是不是你生日？”施从文拿书敲了一下九月的胳膊。“听谁说的......”九月压低的声音被上课铃截断。施从文抓起数学书挡在脸前，余光却瞥见九月把橡皮擦碰落在地。

晚自习下课前，九月终于发现了那个鼓鼓的纸袋。她拆蝴蝶结的动作很慢，像是怕惊动什么。当小熊圆溜溜的黑眼睛露出来时，前排女生发出夸张的抽气声。施从文把头埋进英语单词书里，听见纸张被展开的窸窣。

“我这当大哥的......”九月念出声时尾音发颤。晨光爬上她泛红的眼尾，在睫毛上凝成细碎的光点。后排男生开始起哄，有人用课本卷成喇叭喊“妹妹快叫哥哥”。施从文抓起粉笔头砸过去，起身时课桌椅哐当乱响：“都闭嘴！没见人在拆礼物吗？”

教室里突然安静下来。九月捏着那张皱巴巴的贺卡，眼泪吧嗒砸在“生日快乐”四个字上。她转头看向施从文，少年却已经趴回桌上，校服领子竖得老高，只露出通红的耳尖。

第二天早读前，九月在楼梯口堵住了正往教室赶的施从文。“谢谢你的生日礼物！这是我今年收到的最喜欢的礼物。”

施从文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抓了抓头发，“不用那么客气，我都说自己是当大哥的人……”

“那你昨天怎么知道是我的生日的?”

“这不我看见你二姐偷偷给你准备礼物吗？我问她的。”

“那你什么时候去买的礼物?你昨天又偷偷溜出去了？”

“学校那些保安我早就混熟了，我出去用得着偷溜吗?我光明正大从后面骑自行车出去的。这个白色小熊是我跑了三个路口才找到了精品店。当时货架上毛绒玩具挤作一团，我踮脚去够最顶上那只白色小熊，袖口蹭到货架蹭了层薄灰呢！”。“老板娘还问我要不要配草莓味软糖吗？说你们女孩子都喜欢吃这个。我就顺手买了几包，一包给你，一包给你二姐，这不，你同桌也给了一包。”

“那你什么时候放的礼物呢？我到教室那么早，也没见你身影。”

“说到放礼物，我都心惊胆战的。我买完了礼物就回来了，那时你不在教室。我把礼物往你位置里塞，差点被其他人发现了。还好我机灵，说有个球在你位置，捡起球就跑了。庆幸的是，你下晚自习才发现。这不是怕你被别人误会吗？”

“这不是要当我大哥吗？误会什么？”

“你是同意，我当你大哥了？”

“是呀!我亲爱的大哥!再次感谢你的生日礼物。”

“我施从文发誓，以后不让我的小妹受到任何伤害！谁要是欺负我小妹，就是和我作对。我饶不了他们。”

“收起你那一套套，快上早读了，赶紧回家教室。以后好好学习，给我长点脸……”九月说完就笑嘻嘻地回教室了。

……

（五）

“想什么呢？那么出神？快上晚自习了，赶紧回教室了!”

“施哥，谢谢你这一年多对我的关心和照顾，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哥哥。”

“说那么煽情的话干什么？想把我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呀！你好好学习，有你一个学霸小妹，是我来这所高中最大的收获。这以后也不知道会便宜哪个小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