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世界 第70章 诀别

“何人？”寒峰看向他问。

由里挥了挥手，有人带上来了刀福和迪兰人头颅，还有一批太监、宫女和之前禁军旧部跟着。

由里问来者：“先王刀仰被刺杀，是谁所为？”

一名禁军小头目指着刀福和迪兰的头说：“是这二人还有吕瑧带人杀进王宫，刺杀的先王。”

寒峰听了，深吸一口气看着人类。

由里还装模作样的大叫：“此话当真？你们可是亲眼所见？”

那些太监、宫女和禁军旧部都跪下说：“我们都是亲眼所见。”

由里转向人类问：“吕瑧何在？”

早在昨日动乱结束之时，人类已经聚集过一次了，得知刀兹已经跑了，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此时吕家三兄弟并不在人群当中。

这时听由里一问，老庄上前说：“吕瑧和两个弟弟出城溜马，还没回来。”

由里继续问：“该不会是和反贼刀兹一同逃跑了吧？”

老庄直视他回答：“没有。他们这段时间都在教大家骑马，根本没怎么和刀兹接触啊！”

由里扫视着人类说：“你们可以作证吗？”

费依依上前说：“当然可以。”

由里转头对寒峰说：“这些人类分明是包庇刺王杀驾之反贼，理应全部拿下，共同问斩！”

费依依立刻说：“我们不知道他们去哪了，何罪之有啊！”

由里看向寒峰，寒峰看了看人类这边说：“我相信他们不知道。”

由里低声说：“将军，您别忘了您弟弟寒岭是怎么死的，就是这个费依依做伪证把他害死的。这些人类最善说谎，不可信啊！”

寒峰吓止他说：“寒岭与贪官同流合污，死有余辜，不关人类的事。”

由里继续指着人类说：“那这些人类也不可信，除非打他们每人二十军棍，如果他们不改口供，就放了他们。”

寒峰听了，看了看人类，又看了看百官，心中犹豫起来。

就在这时，只听台阶下有人在远处大喊：“我吕瑧一人做事一人当，不关其他人的事！”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吕瑧带着吕琼和吕玮走了上来。

费依依见了大叫：“吕瑧，你怎么来了。”

吕瑧向她笑了笑，大步走上台。

“给我拿下！”由里大叫，立刻有士兵上前。

吕瑧瞪了左右一眼，然后说：“我既然来了，就不会跑，不用拿我。”

他说着走到了由里面前二十步远的地方，两个弟弟也跟在他身后。

“吕瑧，快回来。”费依依叫着向前，但立刻被母亲和几个女孩子拉住了。

由里瞪着吕瑧问：“吕瑧，你是来认罪的吗？”

吕瑧看了看刀福和迪兰的头颅说：“我是被这刀福欺骗，说刀仰要诛杀人类，才跟着他们一起进王宫的，最后是这迪兰刺杀了刀仰。我只是跟随他们进来而已，如果有罪，算我跟错了人吧。”

由里笑了笑，回头对那批太监、宫女和禁军旧部问：“他说的是真的吗？”

之前那个禁军小头目说：“他杀了我们多名禁军将士，也是带头人之一。”

一个禁军小兵说：“对，我哥就是被他杀了，将军为我作主啊！”

一个太监说：“对，他是带头的，他还一间一间把宫门踹开，在找先王。”

由里转向寒峰说：“将军，此人不杀，恐怕难平民愤吧？”

寒峰叹了口气，看向吕瑧。

吕瑧此时望着刚才指证自己的那些人，一阵苦笑，神态也失落了下来。他转头看向费依依，见她此时情绪激动，两眼湿润只是眼泪还没有流出来。

吕瑧转向寒峰说：“将军，我现在已经知道先王并没有想诛杀人类，而是去杀枪炳。是我被刀福蒙骗怂恿，如果这也算是罪的话，我愿意认罪。”

寒峰缓缓点了点头说：“好，参与谋反，论罪当斩。”

“不！”费依依叫道，梁诗诗和钟辰熙连忙拦到她身前。

由里指着人类说：“谋反者，应当满门抄斩，这些人类都是他的同党，理应一同处斩。”

寒峰摆手说：“你怎么可以这样胡乱认定别人是同党？”

由里指着吕琼和吕玮说：“那他两个弟弟，是他的亲人，应该一同处斩的吧？”

寒峰沉默的深吸一口气，看着吕琼和吕玮。

老庄上前说：“将军，一人犯错，何况还是被人利用，怎可牵连亲人。在我们人类的法律中，早已没了牵连亲人的说法。况且现在我们人类只有三十多人，如果杀了三人，那我们这个种族的延续都会受影响。”

寒峰点了点头，对老庄说：“杀吕瑧是不得已，为了平民愤。难得你深明大义，他两个弟弟也就不再追究了，剥夺官职和爵位。以后我们犬荣国还要发展，需要你们人类群策群力，我和陛下一定会重用你们，让你们充分发挥自身能力，成为有用之才。”

由里对他说：“将军，这不可啊！杀了这反贼，他两个弟弟会为哥哥报仇的，这如何是好？”

“他们不会。”老庄立刻说。众人的目光转向了吕琼和吕玮，二人则看向吕瑧，吕瑧也对他们点了点头，似乎他们来之前就做好了这个准备，此时二人默不作声。

由里哼了一声，上前推了一把吕琼说：“你说，你哥哥，该不该死？”

吕琼看了吕瑧一眼，缓缓的说：“该死。”

由里又一把揪住吕玮问：“你说，你哥哥，该不该死？”

吕玮的情绪有点激动，带着哭腔说：“该死。”

由里放下他，到刽子手那里取过一把砍刀来。

吕瑧以为他要来砍自己，昂起头闭上了眼睛。

“不要啊！”费依依在一边叫着。

她身边几个人连忙拦住她，史班也拦在她身前向她直摇头。

没想到由里走过来笑了笑，把刀丢在吕琼和吕玮面前说：“刺王杀驾者，本应凌迟处死。既然你们兄弟都肯指证他该死，那就由你们动手吧，给他一个快的，你们来把他的头砍下来吧！”

他这一举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寒峰刚想开口，由里就说：“将军，这是出于对您和陛下的安全考虑。如果他们能做到，才能平民愤，给百姓一个说法，你们说对不对！”

他这一叫，有不少人跟着赞同，特别是那批太监、宫女和禁军旧部。寒峰见了，也无奈的点了点头。

吕瑧看了看吕琼说：“动手吧。”

吕琼呆立在当场没动，吕玮此时已经哭了出来。

由里见了，在他们面前点上一根香，然后指着香说：“这香燃尽之前，如果你们还不动手，就先把你们两个处斩，再把吕瑧千刀万剐。”

“快动手！”那些士兵愤愤不平的喊着。

寒峰看了看激动的人群，也没有表示反对。

吕瑧此时对吕琼厉声说：“老二，你快动手吧！你不动手还等着让老三动手吗！”

吕琼见了，无奈的拾起了刀。

吕瑧盘腿坐下，然后双手着地，身子前倾，伸长脖子。

吕琼举起刀，酝酿了好久，才把将刀丢在地上，哭着说：“大哥，我做不到。”

吕瑧侧目看去，此时香已经烧了三分之一。他对吕玮说：“老三，你来动手吧，别磨蹭。”

吕玮哭着走了过去，握住刀柄缓缓提起，刀尖还没离地他就丢下呜咽着说：“大哥，我真做不到啊！”

吕瑧叱责道：“你们两个怎么搞的！来之前不是已经说好了吗！无论什么样的结果都要接受，都要生存下去，你们都要给我好好的活下去！”

“大哥，我们愿意和你一起死。”吕琼激动的说。

吕瑧瞪向他说：“你愿意死，你难道也要为老三的生命做决定吗！”

吕瑧又吼了一阵，老庄见香已经烧了三分之二了，上前一步说：“我来动手吧，不要为难他们兄弟了。”

由里怪声说：“不行，你又不是吕瑧的亲戚，你不能替他们出手。等下香烧完，要处斩他们三个人的时候，倒是可以考虑让你们人类自己动手。”

老庄也叫了起来：“吕琼，你快动手吧！”

吕琼又缓缓抻出手，花费了好一阵时间手指才触碰到刀柄，随后他的手立刻缩了回来，跪在地上痛哭着说：“大哥，我做不到。”

吕瑧见香已经烧了十分之九，就对由里说：“我自己动手，总可以吧！”

“不行，你本应凌迟处死，你自己怎么凌迟啊？他们要是再不动手，我还要杀了他们，然后再追究那些包庇你的人类！”由里扫视着人类说。

“我来！”人类当中一声怒吼。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费依依挺起胸膛在喘着粗气，两眼通红似乎要瞪出血来。拦在她身前的人，此时也已经为她让开了道路。

费依依上前几步说：“我是吕瑧的妻子，我可以来动手吧！”

由里大笑说：“费依依，你终于出来了。你承认你是他的妻子，那你和你母亲的官爵也要一同剥夺。”

“我不在乎。”费依依说着走向前。

由里哼了一声说：“那就由你来动手吧，你要是下不了手，就把你和你母亲一同处斩，为寒岭元帅报仇。”

费依依走上前，吕瑧看向她，温柔的笑了笑说：“谢谢。”

他说完又低下了头，费依依也拾起了刀，高高举过头顶。

“依依。”母亲在人群中哭着叫了起来。

费依依没敢去看母亲，侧目看了一眼即将燃尽的香，最后看了看吕瑧的脖颈，闭上了眼睛。

“香可要灭了。”由里在旁边笑道。

费依依深吸一口气，挥动全身力气，砍了下去。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没有睁开眼睛，她不敢看，不敢面对眼前的一切。

她可以感受到热血喷洒到自己的脸上，可以听到吕琼和吕玮大叫哭泣的声音，可以听到由里在奸笑，也可以听到母亲和同伴们的哭声。

最后，是砍刀落地的声音惊起她心中最痛苦的感觉。她也不知道刀是什么时候脱手的，只是感觉浑身疲惫，似乎刚才已经用光了所有的力气。

她转过身，缓缓的向外走去。她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闭着眼睛走下台阶的，也不记得自己走了多久才敢睁开眼睛的，只记得自己一直在走，没有目的的走。她不知道自己该走向何方，正如她不知道所有人类的命运该走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