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世界 第71章 回忆过去

费依依有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了犬荣城的北门，正直视着被毁掉的犬台城。

那里是她和吕瑧曾经共同登高远望之处，当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他们曾经指着远处的庄稼想着要不要做普通农民，一起耕种；也曾想过离开所有人，去兰犬村，过最简单的与世隔绝的生活。

还有许许多多的海誓山盟，仍然记忆犹新，费依依回忆着，脸上浮现出凄美的笑容。

她的视线扫过犬台城，又看向北方。那条宽阔的大路，是他们来的方向。她曾和吕瑧同骑一匹马从兰犬村出发，一路到了刀兹的军营。又各骑一匹马，并驾齐驱，一路穿过犬树城，经过犬农城和犬台城，到达眼前不远的地方，才下马乘车来到自己现在站着的位置。那是他们第一次进犬荣城，对这个国家的首都，都充满了好奇，也充满了期望。

想到这里她又转过身，看着犬荣城，这座城市给大家带来太多的烦恼。在这里没有多少时间是开心的，即便一同吃吃喝喝时，讨论的也是一些忧愁之事。他们进了朝堂，才第一次离政治斗争如此之近。对国家失望，对军人失望，对大臣失望，换了新君带来的还是失望，这个封建统治的国家给人类带来的，除了失望还是失望。

她不想再去看，缓缓低下了头。她可以看到脚下这段路，那是她和吕瑧一同教大家骑马的地方。回忆起他们一同与指导大家学骑术时，大家互相帮助的样子，她感觉似乎只有人类在一起时，才有一丝喜悦。回忆着大家努力学习的样子，和吕瑧细心指导的神情，她再次流出微笑的眼泪。

她顺着大家练习骑马的路线往西走去，那里还有些树林。林边原有些民宅，此时百姓已经迁到犬荣城南面去了。望着人去楼空的一边废墟，回忆着以前骑马累了，都会在百姓这里买些凉茶和包子，但此时，她已经看不到任何人了。

她继续走着，缓缓进了树林。她的到来惊动了林边的一些小鸟，看着它们飞去，费依依才感觉到一些生命的气息。

她走到林荫之下，才放松疲惫的身体，靠着一棵大树坐下。她就这样默默的坐着，看着之前被惊走的小鸟又慢慢回来，在枝头叽叽喳喳喝着歌。

她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坐着，看着枝头发着呆。不久之后，她漫无目的的视线就集中到一对小鸟身上。看着它们双宿双飞，她的心中又激起一阵悲凉。

她长出一口气将整个身体靠在树上，此时立刻回忆起吕瑧第一次吻自己时，自己也靠在一棵树上，吕瑧就一瘸一拐的向自己走近，然后吻了自己。

想到这里，她的视线再次模糊。她闭上眼睛，将整个身体紧靠在树上，一边任由眼泪缓缓流下，一边回忆着当时的场景。

她就一直坐在树下，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曾经睡着过。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看到天色已经黑了。

她抬头望去，那些叽叽喳喳的小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飞走了。她感觉不到疲劳，也感觉不到饥饿，更感觉不到自己想做什么，似乎自己就想一直坐在这里。

她听到身边有些动响，但她没有在意，此时已经没有什么事能激发她的好奇心了。

她继续默默的坐着，看着月亮挂上枝头，今天的月亮似乎很圆很亮。她又想起吕瑧对月吟诗，那真是驴唇不对马嘴，想到这里她的身体有了轻微的颤抖。

就在这时，她又听到了旁边的声音。

这时费依依才转头望去，借着月光发现十几米外另一棵树下也坐着一个人，也是一动不动。

她仔细一看，才认出是汤武。

她向汤武轻微点了点头，汤武也回了同样的动作。

费依依又转回去，对着天空发着呆，看着月亮被一层浮云遮住。她想等待着薄云散去，想再看看那皎洁的月光，但云却越来越重。

她又看向汤武，见他比自己还安静。他也没有看任何方向，一直在注视着自己。

她想站起来，才发现自己坐得太久身体有些僵硬。

汤武见了连忙起来，她才意识到之前听到的声音是来自汤武这边，似乎只有自己有动作时他才发出声音。

这时汤武已经走近，伸手想拉她起来。

费依依摇头，倔强的双手撑地，自己慢慢站了起来。

汤武退后半步，就这样带着淡淡的微笑看着她。待费依依完全站稳之后，汤武从身后拿出一个果子递给费依依说：“这城外也找不到其他吃的，只有林中有少量水果，还好，能解饿也能解渴。”

费依依接了过来，发现果子很小，一捏还有些发软。

汤武见了，扫视着林边的民宅说：“这些百姓走的时候把能带的都带走了，包括成熟的水果，剩下的只有这样的了。但即使是这样的，不够高还摘不到呢！”

费依依轻微笑了一下，一口咬下去，待这并不怎么甜的果汁润了润喉咙，才开口：“你一直坐在这儿。”

汤武不以为然的说：“你不是也一样吗？”听他这么一说，费依依被咽下一半的水果呛了一下，汤武连忙拍着她的背说：“慢点儿！”

费依依咳了两下，感觉有少量果汁从嘴里咳出后，顺着嘴角滑到脖子上。

费依依连忙用手去擦拭，然后当她抬起手时，看到了手背上有从脖子上擦下来的血迹。

看到吕瑧的血，费依依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忍不住哭出声来。

汤武见了，仍是继续拍了拍她的背，然后身体靠前一些。

费依依趴在汤武的肩膀上哭了起来，这一次她哭的声音比较大，时间也比较长。

汤武就在旁边陪着她，他知道自己不善言词，在这个时候更不知道如何去安慰费依依，只的默默的陪伴着她。

又过了好一阵，费依依才缓和了一些，慢慢离开了汤武的肩头。

她再次看向汤武，汤武还是回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费依依缓缓的说：“谢谢你。”

汤武平淡的说：“我也没做什么。”

费依依擦擦脸上的泪水，然后又低头注视着身上的血迹。

汤武怕她又情绪激动，轻声说：“你不想看，就不要去看这些了。”

费依依将衣服掀起一角，看着血迹说：“我已经没有勇气再去看吕瑧了，他的鲜血，似乎就是留给我唯一的回忆了。”

汤武问：“那你打算把这件衣服一直保留吗？”

费依依轻轻的说：“我想一直穿着。”

汤武点了点头说：“如果不会给你带来悲伤，是可以。”

费依依看了看汤武身上被自己哭湿的肩头说：“自从我父亲去世之后，你是第一个见过我哭的人。你以为我会经常哭吗？”

汤武很欣赏的看着她说：“不会就好。”

“我想我应该能做到。”费依依说着抬起头，发现此时月亮已经被乌云全部遮住了。

一阵风吹过，天空中突然下起雨来。雨点穿过并不茂密的枝叶，淋在两人身上。

汤武立刻脱下短袖背心，想帮费依依遮雨，但他唯一的一件上衣是完全遮不住的，很快就被淋透。

汤武刚才就在后悔自己为什么没多穿一件外套，那样他早就来给费依依披上了。

现在他赤着上身，尴尬的举着一件湿透的短袖背心。

费依依并没有看他，而是仰望天空，悲凉的说：“看来，天也不想让我保留身上的血迹了。”

她闭上眼睛，任由雨水落在脸上，伴随着泪水一同滚落。似乎是想趁着大雨，掩饰自己的哭泣，她不想再让别人见到自己哭了。

汤武看着她，也由衷的敬佩，看着她身上的血迹被冲掉之后，才说：“我才想起来，那边还有些破旧的民宅，咱们快去避一避吧！”

他说完，就立刻拉着费依依跑进了一间还能遮得住雨的房子。

他先拧着自己的背心，然后看了看一身被淋湿的费依依说：“要么我先出去，你可以换一换……”

他说着扫视空荡荡的房间，然后尴尬的说：“好像也没什么能换的。”

“不必了。”费依依拧着衣角的水说。

汤武摸了摸裤子口袋说：“还好火石还在，这还有火盆，我把这破木桌点了吧！”

他费了点力气才燃起了火，还好这百姓家用的都是没有任何加工的原木，可以引燃。

他见费依依呆呆的望向门外，只好将火盆靠近她。

透过火光，看见费依依湿透的衣服裹着婀娜的身材，也不禁一阵心动。

费依依此时才转过来问：“你今天没看着你妹妹吗？”

汤武叹气说：“出了这么多事，她应该不会再添乱了。”

费依依点了点头，继续问：“我妈怎么样？”

“不知道。”汤武立刻回答。

费依依睁大双眼问：“那我一出来，你就一直跟着我吗？”

汤武尴尬的笑了笑，也看向门外，缓缓才说：“城外不太平，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

费依依缓缓点了点头，看向外面。目力所及的地方，还可以看到犬荣城外那出战点兵的地方。想起自己第一次送吕瑧出战的时候，目送吕瑧的部队走远之后，回头就看到了汤武，那时汤武也说了同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