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都往事 第34章

从厅长房间出来，温言奇脑袋里乱哄哄的，长林，厅里，周元力，甚至苏梅的画面一帧一帧的往外蹦。

周元力讲章厅长要去长林，自己有没有想法的时候，虽说嘴上说没有，但怎么可能没有？毕竟自己跟了厅长这么多年。而事实却是自己任副主任时间实在是太短，从毕业到厅里工作，科员、副主任科员、主任科员、副调研员、副主任，十几年时间，说短不短，要说长，实在也是不长，比起其他人来，自己不知幸运多少，和自己同是秘书的于新和，还不仍然是个虚职？

能当到副主任已经是莫大的荣耀了，哪里还敢奢望其他？周元力那天的几句话，将自己撩拨了几下，随即也就熄灭了，温言奇告诉自己，还是得知足。

可今天章厅长又问自己是否去长林，把本来已经没想法的自己又给弄晕了。温言奇觉得自己脑袋痛，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仍是睡不着，只好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发呆，脑子里空空如也。

大会开完，回到厅里，突然觉得全办公室的人都闲了起来，想想也是，本来年底的会开完，剩下的事就是等着过年放假了，虽说时间还没到，但人的心思早已心猿意马，姚丽华那几个女人时不时的就没了踪影，一会说是洗窗帘去，一会说是买年货去，自己想走，反过来埋怨温言奇几个男人不顾家。

偏偏今年的春节又晚，几个人跑了几天，也是没了借口，只好各办公室乱窜，耗时间。段仁武时不时的也溜达溜达，一改往日不食烟火的做派，不知怎的大家闲转的时候都爱往秘书室跑，姚丽华看见段仁武也在这里扯闲话，便兴致高涨，时不时的也敢撩拨一下段仁武，段仁武接不了招，只是呵呵的笑着，末了，给李正几个弄个通知，报告的写写，又强调差不多就行了，各回办公室去工作。

温言奇想了几天想不出个所以然，想给方玲燕说说，又不知从哪说起，毕竟自己还没个主意。

厅长说的是有道理的，厅里再大，毕竟也就是一栋楼而已，今天这里副主任，明天那里副处长，不过就是从几楼换到几楼，级别是不低，但架不住舞台小。长林发展机会是要多一些，一级政府，什么衙门都有。自己写了这么些年，当然想某年某月某日有一个自己说了算的地方。按厅长说的总不能一辈子盯着文字。

可明都毕竟是明都，又是厅级机关，和省委省政府的人来往的也算多，朋友不少，环境熟悉。冒然到长林去，等于是一起归0，重新开始……脑袋里乱糟糟的。

最后，仍是走到周元力办公室。

周元力也是闲着，如今厅里除了厅领导办公室门紧闭着以外，其他的都成了混子日了。见到温言奇进来，周元力才放下了搭在办公桌上的双脚。

温言奇径直走到周元力对面办公桌上坐下，不解的问道：“我说，你这一个人的办公室，干嘛放两张办公桌”？

周元力嘿嘿笑道：“原来人事处两个副处长，现在我一个副主任，谁还能用？两张桌子大，放东西多方便！现在是主任桌子长，我的桌子宽”！说完冲温言奇挤挤眼。

“你倒是敢说”！温言奇心想，周元力这样搞，算不算犯了官场忌讳？可反过来想，周元力是一人一间办公室，放了两张桌子，又显得办公室拥挤，应该也不算是问题。就是这货的嘴巴太大，但愿只是在自己面前絮叨，真若是别人听见，就不是那个味儿了。

周元力没觉出来温言奇的心思，还是呵呵笑笑，“哪有啥？你这办公时间咋溜达到我这来了”？

“也就你这能转转”。

周元力想想，“也是，你还能溜哪去”？

温言奇往前靠了靠，：“哎，我有个事得咨询一下你”。

周元力笑道：“你武功废了”？

“去！正经事”。

周元力机器人似得，顿时收了笑容。

“我直说了啊，前几天开会的时候，厅长问我想不想去长林”。

周元力一下坐着了身子，又向温言奇确认了一遍，“去长林？你”？

温言奇点点头。

周元力抬头看着天花板，想了一会，对温言奇说了声，“去”！

“去”？

“去！怎么不去？长林的优势显而易见，你应该可以想到啊”？

“就是你那天说的，一个是块，一个是线么”。

“嗯”，周元力摇摇头，又摆了摆手说：“对章厅长来说是块、线的问题，对你来说就不是了”。

“这个问题要分析利弊，我们先说利。第一，长林是市，管理的是上百万人口的吃喝拉撒。你能想到的，想不到的，他都管。第二，各级部门，各级单位都是健全的，不像厅里，只是减缩版本。第三，你会得到各方面的锻炼，各种工作都会接触。第四，长林的机会多的多，光处级单位几十个，还不算下面的县市，厅里根本没办法比。第五，在市里，你才能真正施展你的能力。你搞了这么多年的文字，还没搞烦？没想着落到实处”？“再说弊”，周元力往后靠了靠，伸出指头，按下了小指，“第一，你在厅里的工作关系是上下的，上可以接触省里，下可以接触地方。在长林几乎都是横向关系，你的圈子慢慢的都会变成长林的圈子，这个因为你的级别不够”。

又按下了无名指。“第二，明都毕竟是省会，各方面的比较发达，生活，工作环境都是长林没办法比的”。

又按下了中指，“第三，你在厅里工作时间长，熟人多，关系好，文字这块又无人替代。去长林又要建立新的工作关系，这个得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说着，周元力端起水杯又喝了口水，又伸出手掌，按下大拇指，“第四，很简单，未知”。

“未知”？温言奇问道。

周元力点头道，“是啊，未知。这个才是最关键的弊端”。

“什么意思”？

周元力舒了口气，“章厅长去长林，把你带去，长林的人就都知道你是章厅长的人了。从此你就和厅长捆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能干到什么程度，确实是个未知了”。

“哦”，温言奇点点头，这个倒是自己没有想到的，确实是这样，在厅里，谁也没有把自己认为是谁的人，毕竟是在办公室，对口服务的就是厅领导，换个厅长，也还不是继续干着本职工作，就算不和新领导胃口，大不了再换个处室。去长林就不一样了，傻子都能看出来，自己是章厅长信任的人，等于把自己的前途绑在一个人身上。

“但是”，周元力又说：“如果换做我，我毫无疑问的选择去”！

温言奇抬头看看周元力，周元力继续说：“言奇，你往前看看就应该明白了，我是你的前任，我在办公室副主任位子上干了6年，整整6年的副职，虽说后面到宣传处，现在到政治部，却仍旧是个副职。副职是闲时派用场，忙时说了不算的人。你任副主任已经2年，你也准备再来个6年？6年后的你，年龄优势就可有可无了，或者说再给你个正处，你也就是楼上楼下打转转，等退休了”。

“新厅长到任，换办公室主任是大概率事件，你仔细想想，鲜有新领导上任不换主任的。但也少有主任副主任一起换的，你又挡着文字的关，所以你在还要干多久，谁也不知道”。

“虽说在众人眼里，你就成了章厅长的人，可这有什么不好呢，毕竟章厅长是市委书记。你说你是个人才，有人赏识，你才是个人才，否则就什么都不是。这就是个机遇，你抓与不抓，后果截然不同”。

“最终就一句话，你想要什么？想顺顺利利的干个一官半职，就这样退休？还是瞅准机会干一把大的”？

温言奇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念叨着，“听着和抢银行似得”。

周元力摇摇头说，“意思差不多。给自己一个大点的舞台不是坏事”。

温言奇缓缓的点点头，是啊，工作前，年轻气盛，谁都有个抱负，经过几年的爬格子，早就磨的毫无光泽了。可现在又有了机会，为什么要犹豫呢？

温言奇慢慢站起身，又看看周元力，周元力悠悠的说，“言奇，你跟对了领导”。

又说，“和玲燕商量好”。

温言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向外走去，又想起什么，回头对周元力说道：“你还是把那张空桌子撤了，要不再坐进来个人，搞的独占了一个办公室似得”。

周元力笑笑，又对温言奇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