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都往事 第60章

“立新，我昨天怎么回去的？”温言奇上班还觉得脑袋发愣。杨立新却傻笑，“秘书长，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小李还是小张送你回的吧，我昨天和张主任直接就在办公室睡了。”

“你也真行！主任怎么回的宿舍都不知道！”

杨立新听得，非但不觉得温言奇批评自己，倒有几分亲切来，又敬了个礼笑道，“下次一定注意！”

整个春节到底没能回的了明都，七天假期排满了日程，慰问，检查轮番上阵。方玲燕带着果果来了长林，却也是晚上才能见得了。无奈，只好拜托了苏梅带着在长林四处看看。方玲燕埋怨不如不来了，温言奇也只能惭愧的笑笑。没办法，都是这么个路子，越是放假，领导越不能休息，否则整个假期，新闻上不见你，报告上也不见你，难道你是平头老百姓？温言奇也知道，假期再去各县检查，动辄前呼后拥，多少有扰民的嫌疑，可上层往往觉得自己不辞辛劳，假期仍在岗位上才能显得出来忘我。实际当中，领导下去，背着手溜一圈，下面前期得准备，后期得总结，累个半死。说的无非还是那些话，可不说就说明自己没有态度，毕竟上面还有个上面，领导头上还有个领导，总会有人看着你 。所以领导和被领导总得不辞辛劳的演这一出戏。

开春没多久，市委就召开了常委会。

李文君由景华县副县长调整为文州市委副书记，时隔七八个月，李文君终究还是任了副书记。这一次，唐市长几个人倒是没有阻拦。毕竟王全胜当面认可了李文君是个人才，省委书记一句话已经给定了性，再不调整就是政治觉悟有问题了。

温言奇知道，李文君原先的任命应该是景华县委副书记，自己的一句话又让李文君顶替了本是苏梅的位子。李文君本就是县委副书记人选，只是有了唐斌的阻拦，才成了副县长，常委会的秘根本保不了，这次自然对章书记感恩戴德。只是本人可能并不知道，文州相比景华来说，却是个麻烦位置。

不出温言奇所料，杨立新顶替了张达的位置，成了办公室副主任。而张达也扶正，调整为市人大办公室主任。

市政府副秘书长，办公室主任岳康勇升为市政府秘书长。办公室主任一职倒空了起来，没有下文，苏梅暂时管着办公室。

张达临上任前又单独约了温言奇，两人没喝酒。张达不停的感谢温言奇，说如果没有温言奇，自己不知道还要在副主任的位置上呆多久，说实话，自己这些年来，真是有些累了，人大到底不如市委这么忙，虽说是办公室主任，事情毕竟还是少些。如今章书记又兼着人大主任，多半的事都让市委办做了，自己倒落得轻松。

温言奇听了觉得惭愧，张达以为自己的任命多半得益于温言奇的推荐，可实际情况却恰恰相反，温言奇只是知道杨立新要调整，自己顺水推舟的说了几句话，起没起作用就不得而知了。对于张达，章书记没有问过，自己也不好提，如今倒做了顺水人情。

可话还是得说圆满些，就对张达说，都是人之常情，张主任在办公室辛勤工作这么些年，成绩都是有目共睹的，自己人微言轻，又能帮得了什么忙？这次调整还是张主任自己的努力。

张达却认定了自己主任位子是温言奇说了话。对温言奇说：“温主任，说白了，我就是个只知道干活的人而已，要是提拔早就提拔了，何至于等到现在，光办公室主任，我就陪了两任了。”

“你来几个月，我就看出来了，到底和前几任是不一样的。会干工作，还照顾人。不说那么多了，你的情，我张达记住了。”

温言奇听得愈发惭愧，又不能道明，只好打着哈哈，对张达说：“张主任不说那些了，你是本地人，我初来乍到的，你也帮了我不少忙哩。虽说去了人大，但终究在一栋楼里，以后若有能帮的上的，你就直说。”说完脸上一烧，这些话倒像似默认自己在张达的任命上出过力一般，又作势喝起了茶。

大家都在猜测，政府办的主任位子为什么没有任命？苏梅挂着副主任的职位却干着主任的工作，有些事不好做主，只好再跑政府秘书长岳康勇那里，岳康勇却懒得再管办公室的琐事，毕竟自己也伺候了好几年领导了，如今这政府秘书长虽不及市委秘书长，可以进得了常委，但在序列上，也算是市领导成员之一了。再操心伺候市长副市长的活就觉得没精神，自己还等着办公室的来伺候呢。

多半的时候，岳康勇冲苏梅摆摆手，甩几句自己做主，没有主任，副主任就是主任的话。可苏梅仍旧是不敢顺着话来，市领导都盯着，就怕被以为巴不得占了位置，左右为难。

苏梅问了几次温言奇，领导这是个什么意思？这主任位子眼看都空着两个多月了，赶紧找个来吧，自己再这样干都尴尬死了。温言奇却戏说不任命还不好，你不就掌了权了？

苏梅无奈，埋怨温言奇站着说话腰不疼，办公室副主任有多大的权？来来去去的还不是伺候人？不像市委办，有事了还能推给政府办，政府办又推给谁？温言奇看苏梅真是苦恼的样子，也就收了笑脸，降低了声音对苏梅说：“你就安心等吧，说不定等个好事来？你忘了，按我的猜测，原本文州副书记人选应该是你，如今副书记没给你，就不能再给个别的？”

苏梅听了却摇摇头，“咋看都不像，按我说，现在就是岳主任提了秘书长，主任还没选好人而已，不一定再等谁呢……”

“你咋就肯定不是你？”温言奇问。

“如果是我，怎么能拖这么久？总不能组织部提一个，另一个还没想好？这不是闹着玩？”

温言奇煞有介事的点点头，“你说的也是哦，这样看来还真有点闹着玩的意思！”说罢，又笑了。

“干部任命都是通盘考虑的，哪里来的闹着玩？”

按温言奇琢磨，章书记多半是想让苏梅接班的，毕竟都能考虑到副书记位置的人嘛。可政府办公室主任，直接服务的是市长，所以，这个位置是唐斌说了算的。

如今迟迟没有下文，多半是卡在了唐市长那里。至于唐市长怎么想的，温言奇就想不出了，毕竟政府那边也没有传出谁要接任的消息。按理说，唐市长该明白章书记的意思，此时放着不用，是想再看看？还是……？市长的心思琢磨不透，不如不琢磨，苏梅不如把自己的事做好，夹起尾巴再等等看。

思索片刻，就对苏梅说，：“按我说你还是安心干你的事，不要考虑别的，别人来了，你自然还是副主任，不来，你就是主任，这话，岳秘书长说的没错。”

“这就完了？”苏梅诧异道：“我这不是给你诉苦来了，不给我支个招吗？你是两只脚都在圈子里的人，我可是外边看热闹的，不说点实际的，不成了看哑剧了。”

“按你这样说，我也不是演戏的，充其量跑龙套的而已。你看不看戏的，也没见买票嘛。”温言奇笑道。

“哎！我票也买了不少了吧！”

“不说笑了啊，好好说，你尴尬，因为你是副主任。如今没有一把手，你就找个一把手嘛。”

“我到哪里去找？”

“找岳康勇啊，你就当他还是主任，多请示，多汇报，腿跑勤些。”

“我找了啊，人家嫌烦，不愿意管。”

温言奇敲了敲桌子说：“烦了好啊，没有主任也是个实际情况，他烦也没办法，还是秘书长嘛，不是大主任？把他问的烦死就有消息了。再说了，唐市长不是也在？也多汇报着点啊，原来岳康勇在，跑市长那里自然轮不到你，如今你不跑谁跑？”

“完了？”苏梅问。

“完了啊，不完还说什么？”温言奇耸耸肩。

苏梅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歪着脑袋像是在琢磨温言奇的话，半晌又对温言奇说：“你们这些领导说话总是云山雾罩的。我感觉你好像给我支了个招，又觉得什么都没说嘛。”

温言奇往后靠了靠，撇撇嘴，对苏梅说：“你分明是听懂了嘛，按我说，赶紧回你的政府办公室，别在这耗了，毕竟领导一天也很忙。”

苏梅不禁笑道：“好好好，不打扰领导喝茶了。”

苏梅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的。如今没有主任，偏不能顺着杆往上爬，更多的要显出来谦虚谨慎，越是不任命，越说明上面的人在犹豫，搞不好就再观察你。若是你真把自己当了一把手，就显得肤浅了，急着往上窜的人，偏就不用你。

这个时候越低调越好，还把岳康勇当主任，岳康勇嘴上嫌烦，心里不见得真烦。若是真烦了，自然会找人去说，毕竟给唐市长当了多年的主任，关系不见得就比自己和章书记差。苏梅再多跑跑唐市长，事情真成了也未可知。

退一万步，就算苏梅真做不了主任，也不至于让新来的主任穿了小鞋。

这个圈子，低调做人总是没有错的。

刚打发走了苏梅，就听得章书记叫自己，让请张相伟到这里。

温言奇本想直接打电话，又觉得两层楼而已，张相伟毕竟是常务副市长，现在又和章书记走的近，自己下去请还好些。

张相伟办公室门没关，温言奇依旧敲了门，恭敬的对张相伟说：“张市长，章书记叫您上去一下。”

张相伟放下了笔说：“言奇打电话就行了，还亲自跑下来？”

温言奇便说：“苏梅送了经济工作会的方案，刚下来和她改一改，顺便就请您了。”

张相伟站起身，和温言奇一起上楼，又说：“你是行家，多给我们苏主任指导指导。”

温言奇笑道：“苏主任也是专家哩，那方案我看了，挑不出问题的。”

“你若挑不出问题那就真没问题了。”

温言奇赶紧说：“张市长过誉了，我还不是硬着头皮改？政办这里搞了几次方案和我们商量，我们拿起了笔又放下，实在没可动的地方。”

张相伟笑笑，拍了拍温言奇。

云安区长肖建早已等在温言奇办公室。见得温言奇进门，便伸手问好。温言奇一只手握了，另一只手又拍拍肖建手背，“肖区长怎么过来了？章书记正和张市长说事。”肖建说：“我刚看见了，正好就不进去打扰了，看见章书记腿哆嗦。”说罢又掏出一份请柬，对温言奇说：“交给你还好些。”

温言奇接过了请柬，只见上面写着云安区政务中心奠基仪式。便明白了，年初就听闻云安区政府大楼要选新址，不曾想这么快，都要奠基了。

“时间定在下周三，秘书长给协调协调章书记时间。”

“嗯……时间是有的，肖区长提前给章书记都说了吧？”

请柬只是个仪式，这样的事肯定要事先沟通的。

“已经和章书记，唐市长沟通过了，当时没有定时间，这不还得问问你，别和领导的其他日程冲突了。”

这肖建倒会说话，这么大的事，哪里用得着温言奇来协调时间。肖建只是客气客气而已。

云安区政府大楼早就听说要另外选址，现在的大楼楼体陈旧，占着市中心的位置，各单位一上班堵的水泄不通。市委规划了新区，正好将区政府迁过去，以便带动新区发展，这是去年就定好的事 。

温言奇给肖建泡了茶，说：“这是好事，我看你还是等会，张市长出来了，你亲自送进去多好。我估计时间不会太久。”

肖建想了想，“也行，那我就等等。”

“肖区长，政府大楼迁走了，现在的位置区里准备搞什么？”

“毕竟是市中心位置，区里规划改建成购物中心和写字楼。”

“嗯，那倒合适，本来就是商业位置。”

“怎么，张总没给秘书长讲么？”肖建诧异道。

“张总……你说张斌吗？”温言奇有些摸不着头脑。

“是啊，区里和金辉集团达成了协议，金辉集团给区里建新政府。原址就划拨给金辉集团搞商业了。”

“嗯？”温言奇方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张斌的金辉集团中了标。

“说来还要感谢你哩！”，肖建继续说：“要不是你引荐金辉集团，这个项目还得拖，毕竟是明都的大企业，实力雄厚，和我们谈起来也大气。你也知道区里的财政也不好过，这下两个地方一倒，建新楼，区里倒不用花钱了。”

温言奇心里不禁打起问号，当初是张斌请了吃饭，温言奇连肖建会去都不知道。那顿饭温言奇吃的就不是太舒服，还怨张斌打自己和章书记的招牌，却不提前告诉自己，如今却成了温言奇引荐！不禁有些生气。可又不能表露出来。

便笑了笑说：“肖区长哪里的话，我有什么能耐引荐张总他们，说实话，那天吃饭，还是我第二次见张总。原来也不熟悉。”

肖建却说：“秘书长客气了。”

温言奇还要解释，却看见张市长出了办公室，笑呵呵的对温言奇摆了摆手，温言奇忙站起身，张相伟点点头又问肖建也在啊？

肖建忙说：“我来给章书记送请柬。”说罢给温言奇打了招呼直接进了章书记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