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都往事 第65章

文州市委书记的位置虽说空缺了出来，但大家都默认了徐怀义会即将接任。

一个多月后，章书记在会上提议由市长徐怀义接任市委书记。至于市长，章书记提出，一个是平级调动，景华县长党建是人选，一个是提拔，市委副书记李文君是人选，交由常委会讨论。

常委们不做声，章书记又说：“组织部的同志经过考察，这两个同志的工作能力都很强，党建同志已经是县长，调任文州市虽说是平级调动，但毕竟文州市的情况远好于景华县。李文君同志，虽说是团委书记下去的，但由副书记调整为市长，仍然可以看作是提拔，大家看，是不是快了些？”

“大家都说说，唐市长，你的意见呢？”

唐斌眼里的犹豫一闪而过，随即说道：“我建议提拔李文君同志。就如刚才你所说，党建同志已经是县长了，下一步任县市委书记更合适些，李文君同志虽说到基层一年多时间，但工作能力有目共睹，又得到过省委主要领导的肯定。快嘛……是快了些，但李文君本就是市团委书记，正处级职位，作市长无可厚非，我认为没有问题。”

章书记点点头，又征求了张相伟几个常委的意见，一致通过徐怀义任市委书记，李文君任市长。

温言奇心里啧啧称奇，李文君真是遇见了贵人，市委章书记力荐县委副书记，没作成，但作了常务副县长。省委书记王全胜一句“人才”，又绕回来作了副书记，陈国兴的牺牲又将她推到了市长的岗位上，一年多的时间，兜兜转转居然换了三个岗位，有如神助。

农业要开种，工业要发展，各行各业都要铺摊子，省里的各种检查组密集下来，兜一圈后，市委市政府再派出检查组往下转。层层压担子，层层加压力，最终全部砸在县市头上。

温言奇忙的焦头烂额，再见县市领导的时候都有些不好意思。从一开始人家问，温主任来了，再到叫一声温主任，最后直接点点头就算打了招呼。

难得的周末，温言奇又习惯性的上了大楼，楼道却一个人都没有，才想起来今天无事。再下楼的时候就接到了于新和的电话。

于新和罕见的没有寒暄，只是告诉温言奇，周元力的工作有了新的调整，温言奇心里盘算，元力多年的办公室副主任升了宣传处长，再到政治部的唯一副主任，如今再调整，又要到哪里去？总不能升副厅？还是换个紧要处室再做一把手？心里琢磨着，脸上就挂了笑，问于新和，这下元力又到哪里高就了？

谁知于新和却叹了口气，“哪里高就，低就都不沾边了”。温言奇听的诧异，低的都不沾边？这叫怎么个说法？

于新和接着说：“前段时间设计院在一些地市设了分院，你知道吧？”

“知道啊，长林也有。”温言奇答道。

“元力被派到升州分院作院长了！”

“啊？”温言奇张大了嘴，“这算个什么任法？厅里的政治部副主任，被任到下属设计院分院作院长？这不是一竿子到底吗？”

于新和道：“可不是嘛，谁都想不通，还有两个处的副处长也下放到地市作院长。付厅长说是让厅机关干部到基层再锻炼。”

“尽他妈胡扯！”温言奇气道：“副处长作分院长都勉强说的通，元力本就是正处级，又管着人事，有这样锻炼的？”

“所以说想不通，许是元力真入不了付岩生的法眼。”于新和附和道。“现在的厅里，真是风气不好，能干的上不去也就罢了，想混日子都不让你混了，我也就是还差着几年，要不索性退了，不伺候这些大爷了！”

“不过现在看，像我这样的还好些，不任职务，也就不担风险，好歹赖在明都，等退休了一了百了。”

温言奇心里不是个滋味，虽说周元力有时候任性些，但也不至于搞成这样，这样的任职换谁脸上能挂得住？温言奇不禁有些庆幸，自己来了长林，现在看倒真走对了。不然按照自己的尿性，不见得就比周元力好过些。

又对于新和说：“元力倒没有给自己打电话。”

于新和便说：“打什么电话，任命一公布，元力就一走了之了，自己给他送行，周元力都不来，如今去了升州都快十天了，也不给我来个电话，刚才给他打了电话，听起来倒像是在酒桌上！”

温言奇心里骂了句自己都不知道的什么话，又对于新和说：“我给他打个电话吧。”

电话响了好一阵，周元力才接起电话，里面吆五喝六的，一片嘈杂，周元力大咧咧的问：“秘书长有什么吩咐？”

温言奇苦笑了，揶揄道：“你这家伙，去了升州也不给我说！”

“嗨！这有什么好说的，也不是什么大衙门！”

“还喝着呢？”温言奇问。

“喝啊，好山，好景，好风光，不喝酒做什么？我说，你什么时候来升州转转，到底比明都洒脱些！我全程陪同啊！”周元力笑道。如今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听着电话中吆五喝六的，温言奇只好陪着周元力斗了几句嘴，也就放下了电话。人生不如意十之**，谁也想不到明天会面对什么。也许达官显贵，也许飞黄腾达，也许穷困潦倒，也许黄粱一梦。你好不容易爬到了高峰，刚想着一览风景的时候，说不定后面就有人踹你一脚，从此跌落悬崖。再爬上来又不知何年何月。

好不容易休息，于新和的一个电话却坏了温言奇的心情。

温言奇不知道往哪里去，回宿舍还是？才懊恼道，还是个锤子，如今除了回宿舍，还能去哪里！

刚躺在床上，关丽又打来了电话。温言奇急忙接了，叫了声关老师。

关丽热切的问：“言奇，今天是休息吧？”

“是啊，刚上床准备睡了”。温言奇答道。

“啧啧啧，这才几点你就睡觉？白天睡醒了，晚上岂不失眠了？真没事了，我带你玩！”

关丽如今走遍了长林各地，有些地方竟然温言奇都没去过。恰好能休息，温言奇又懒得动，但毕竟是关丽亲自打的电话，温言奇脑子里犹豫了0.1秒，便直接答应，开了办公室的车，去接关丽。

“关老师，章书记不在家？”温言奇见关丽是一个人，觉得奇怪。

关丽显得无所谓，“嗨！你还不知道他？早上说好了能休息，坐了一会又叫了杨立新出门了，不知道检查什么，自己不休息，也不让人家休息。”

自从杨立新作了副主任，章书记出门需要带人，温言奇就指派杨立新或者新任的一科科长小黄陪同。工作总是要有人接替，这是多少年来温言奇总结出的经验，谁的工作谁来干，自己不能总是占位。如今自己是市委副秘书长，办公室主任，就应该面对所有的市委领导，而不是章书记一个人。更不能总是作谁的影子。

章书记似乎也有同样的想法，很快就适应，习惯性的叫杨立新或者小黄，温言奇陪章书记调研的频率便大幅下降。

算起来，温言奇一段时间以来与廖智力，张相伟还有杨泽民打交道的时间倒多了些。

“关老师，今天去哪里？”

“去文州，徐怀义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一直说去，总是没有机会，昨天又专门打了电话，再推也不好意思了。”

“哦，我还以为就在长林呢。”

“言奇，你今天真没事吧？”

“没事。要是有事，就是陪关老师。”

关丽笑了笑，又问：“玲燕再没过来吗？”

温言奇说：“没有，就是过年来住了几天，如今果果也上学了，周末还要补习，没时间往这跑了。”

关丽叹了声，“哎……跟着老章来了长林，老婆儿子也管不了了，不过哪里的办公室都一样，都是身不由己，就是休息了也不敢往远处跑，说不定什么急事就来了。”

温言奇忙说：“能跟着章书记工作，对我来说就是好福气，若是还在厅里，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绕圈子哩。章书记又是我的老领导，干起工作来也舒心。”

关丽点了点头，舒服的靠在座椅上，“也是，老章和你，俞正刚，于新和几个都是老办公室的人，彼此都熟悉。到底还是随意些。”

温言奇笑笑，“关老师说的是，章书记原来是厅长，现在是市委书记，但是，我们几个和章书记在一起很少紧张，倒学了不少东西。”

“人不如故嘛！”关丽笑道。

谈笑间，就到了文州。温言奇不由的瞥了眼窗外，少安镇的地界上已经建成了大批的过渡用房，想起前不久的那次洪水，仍是心有余悸。脑子里突然出现了陈国兴的画面，心里又不禁叹了口气。

下了国道，拐进通安镇，关丽给温言奇指着方向，车便驶向了进山的路。

“关老师对这里倒熟悉”，温言奇吃惊的看了关丽，说这是个什么地方，自己都没来过。

关丽却不以为然，随意的说：“前面来过一次，我这人记路，这里又没什么岔路口，顺着走就对了。”

初夏时节，山里水草丰美，不知名的野花成片成片地随意绽放着，随风摇曳。温言奇降下了车窗，将手伸出，一股夹杂着青草，露水的清甜味便扑面而来，温言奇深吸一口，顿时心旷神怡，不禁转头对关丽感叹风景秀丽。

关丽也学着温言奇的样子，深呼吸了一口气，“言奇，原来我们在明都，就觉得明都好，其他地方的人也羡慕明都，高楼大厦，霓虹闪烁。如今来了长林才发现，明都有什么好的？就是花钱方便些，倒不如这里。明都所谓的风景在这里早已司空见惯了。去年办公室流行放桶装水，说是这个泉，那个矿物质的，我看没几个真的！”

关丽又指指窗外的小溪，“你看看，那才叫矿物质水，我们用的桶装水还不就是自来水！”

温言奇笑笑道：“是啊，和明都的高楼大厦相比，大自然才舒服些，来长林久了，回明都都不适应，莫名的觉得燥。”

正说着话，关丽又叫温言奇右拐应该就到了。

温言奇顺着关丽指的方向一拐，就看见一排二层木屋，院子里早已停满了车。

徐怀义带着几个人许是听到了车声，忙迎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