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的永恒祭品 第297章 【仙域】（二十四）

似乎经过了一年般漫长，又似乎只是经过了一秒钟。

两名【旧日神灵】之间的“战斗”结束了。

说是“战斗”——这只是黛希擅自以【人类】的身份加上的定义而已，实际上，面前发生的事已经远远超过了【战斗】的概念。

那是时空法则之间的较量，每次眨眼，面前的景象都会焕然一新，说不清楚现在的时节究竟是夏天还是冬天——这并不是黛希的认知发生了什么问题，任何人在看到白雪中开着的花朵、酷暑中【行走】的冰雕、颠倒翻覆的地面与天空、还有日月星辰瞬间坍缩的景象，都会以为是自己疯了。

她看到了扭曲的大楼外墙行走着无数人类，也看到了鱼儿在火焰中嬉戏，野狗叼着同类的尸体、仿佛倒带一般行走着倒立的山峦之上，鸟儿坠落湖中，用肚子上长出的【鳃】自由地呼吸。

就连她自己，也站在了蓝天之上，头顶，是海底不断喷发着热浪的活火山。

时间与空间全部失去了意义，只有【亚弗戈蒙】在原地岿然不动，还有四面八方不断增加数量的巨钳。

隐约间，巨钳的主人若隐若现，就算依靠着阿布的【黑血】，黛希也只能看到那东西的丝丝幻影，完全无法窥视到其真身。

当结果出来的时候，周围一切诡异的景象恢复了原样，仿佛只是一场荒诞不经的梦境一般。巨钳消失了，臃肿的身体上布满狰狞愤怒的【亚弗戈蒙】也消失了。在似乎什么都没发生的废墟之上，只留下了一名男子，和他手中牵着的一条狗。

男子的头发很长，乌黑的秀发一直垂到了脚踝；他身穿一件与头发同样长度的风衣，一只手牵着狗链，另一只手垂在身侧，优雅而高贵。若是非得从那张近乎完美的脸上找出一丝瑕疵的话，大概就是他的眼睛了吧。

一块白布遮住了他的双眼，而就算是有着【失眠】这种小小的残疾带来的瑕疵，却让他整个人更加充满了魅力。黛希见过许多男人，直到现在之前，在她心中【男人】最完美的形象来自于赫尔辛——抛开性格和生活作风不论，光凭长相的话，那个滥情的家伙确实是整个月球上最出众的男人。

但与这名长发男子相比，赫尔辛也不过是普通人罢了。

黛希也见过那条狗——或者说，见过这个种类的狗，虽然没有直接接触过，但她从一些影像中得知，在地球时代，许多人经常用这种犬类拉雪橇。至于名字……

西伯利亚雪橇犬？哈士奇？

算了，那不重要。

狗很凶，也很大，与身边男人散发的静谧感不同，它令人感到毛骨悚然，被那双眼睛盯上的时候，好像整个人都被看穿了一样。

“结束了？”奈亚以【法老】的化身陪伴在几人身边，虽然他一直都没离开原地，但黛希知道，如果不是它，那自己这些人早就随着战斗中破碎的空间一起被撕成碎片了。

“嗯。”长发男子惜字如金，只是哼了一声作为回应。

“结束了就好。”奈亚回头望了一眼凡妮莎，对她表示感谢——男子的肉身就是凡妮莎刚刚制作出来的，她与【究极祖神，乌波·萨斯拉】签订过契约，再加上她自身的【灵感】，塑造一个没有灵魂的肉身易如反掌，“辛苦你了，伟大的尤格·索托斯，不送~”

男子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对奈亚的话给出任何反应，而是直接越过了他，走向了黛希几人的方向。

【尊神……】阿布轻轻低下了头，哪怕是她，在面对着【至高三神】的时候，也必须表现出足够的尊敬。

男子依旧没说话，只是点了下头表示听到了，随后直接停在了黛希的面前。

他蒙着眼睛，一句话都没说，整个人甚至感觉不到任何气势，只有一片安静和祥和，就好像他并不存在于这里，如果不是他伸出手触碰到了自己的脸颊，黛希甚至以为这个【人】只不过是【月卫一】上面电影院中的全息影像而已。

静静地站了一会，男子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忽然，他好像被某种无形的东西切割了一样，从正面开始慢慢被侵蚀，直到完全消失。手中牵着的狗链也一样，只是那条狗似乎很不情愿的样子，被硬拖着一起进入了时空的狭缝。

“总算是结束了……”看着长发男子消失，奈亚松了口气，回到了凡妮莎的身边，“别在意，那家伙平时也不怎么爱说话——你们几个什么打算？要不要我接你们回去？”

“我打算在待一段时间，回去的方法……或许这个人知道。”黛希转头看了一眼躺在身边地上的安承，从见到【亚弗戈蒙】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一直昏睡到现在，“蕾娜还在【仙域】那边等着。”

“你呢？”奈亚又【看】向了凡妮莎的方向，脸上漆黑的漩涡旋转的速度稍稍加快了一些。

“我跟姐姐一起回去。”凡妮莎拉住了黛希的手。

“……没人愿意跟我走？”奈亚后退了半步，一副很受伤的样子。“感谢您刚刚的帮助，”凡妮莎知道自己几人能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都是奈亚的功劳，她优雅地朝无面的疯神鞠了一躬，“回去之后，我会带很多礼物给您的。”

“嗯呣……”奈亚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最近它添了个毛病——只要被凡妮莎的眼睛看着，就感觉自己连话都有些不会说了，“……那行吧，等你们回来了，我让人去接你们。”

说着，奈亚脸上的黑色漩涡开始翻腾，逐渐变成了一个陌生人的脸孔。接着，它从地面捡起了一块锋利的岩石碎片：“我就不陪你们了，地球这破地方我待得太久了，实在是没什么意思，回见，我的小公主和她的家人们。”

下一秒，奈亚举起了锋利的石头碎块，用力地抹了自己的脖子。

几乎是同一时间，【月卫一】的实验室中，以玛格丽特博士形象活动的奈亚叹了口气——“哼，去哪不好，去地球那破地方……”说着，它转头看了一眼变得空空荡荡的实验室——终于，这间曾经人来人往的实验室，只剩下它一个人了。

“真是无聊。”奈亚伸了个懒腰，转身走向了楼上——没有凡妮莎陪着，它决定好好睡一觉——毕竟，就算是人类的化身，也是需要偶尔保养的。

就在它消失在楼梯拐角的时候，旁边的试验台上，一个东西轻轻动了一下。

那是一只破碎的机械手臂——

来自于辛罗元帅曾经旗舰上的人工智能。

【帕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