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的永恒祭品 第298章 【仙域】（二十五）

蕾娜站在原地，不敢做任何动作。她现在位于刚刚聚变打击爆炸的核心附近，这里的温度依然很高，地面甚至还能看见赤红色未冷却的、熔岩一样的半流体。

身上的【鸢尾】式外骨骼的高分子内衬替她隔绝了大部分热量，即使如此，闷热的空气依旧让她有些呼吸困难。

只是相比那个不断接近自己的【东西】，周身的热浪显得不值一提。

对方并没有现身，【它】好像在观察着蕾娜身边的情况，似乎本能地感觉到这个人类好像与其他的同类不一样——先不说她独自一人来到这边是否合理，仅仅是从这副渺小的身躯中散发出的那阵若有若无的熟悉感，就让【它】犹豫着要不要与之进行接触。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双方都没有任何动作，直到熔岩渐渐冷却，周围的浓雾慢慢将爆炸带来的空白填补，蕾娜才感觉到渐渐变强的压迫感——

【它】正在向自己接近。

蕾娜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的精神状态开始变得不稳定，时而恍惚、时而躁动，仿佛自己正站在悬崖的边缘，后面的人用枪顶着自己的脑袋，不断催促自己前进，前方的路越来越窄，很快变得只有一只脚宽。她必须小心翼翼地前进，哪怕偏差一公分的距离，都有可能坠入两侧的无底深渊。

同时，深渊吹上来的风不断吹拂身体，让她失去平衡、分散她的注意力。偏偏后面的催促一声比一声更急，心中也渐渐地产生了一种歇斯底里的、想要与对方拼命的冲动。

就在呼吸逐渐加重的蕾娜想要通过大喊来发泄心中沉闷的压抑的时候，深渊中传来了好像泥沼中翻腾的气泡一样的声音——

【镇定，不要被它所影响。】

【……我做不到。】克苏鲁的声音让她好受了一些，虽然一开始也有现在这样的压迫感，但好歹相处了这么久，多少也有些习惯了。况且克苏鲁将自己的气息压抑得很好，当初并没有对她产生太大的副作用。

【【你们】的气息太强了……我无法抵抗……克苏鲁先生，我……我快要……】

直到今天，蕾娜才明白当初的自己有多么愚昧——直到今天之前，她还以为【旧日神灵】只不过是一群很强大的生物，但似乎并未强大到不可战胜。只要人类文明保持现在的复原速度，用不了多久，就会研发出能够直接对付【旧日神灵】的武器。

——人类的历史就是这样过来的，跨越一个又一个不可能战胜的障碍，击败一个又一个令人绝望的对手，就连天灾和瘟疫也不能让人类倒下。甚至如今依旧肆虐【天晷星】和【地球】的【原生种】最终也要败在人类的手上——

没错，人类依靠着印在灵魂之中的不屈和顽强，最终一定会让自己的足迹遍布星辰大海。

人类，就是这个宇宙的【天选之子】。

直到现在，蕾娜第一次以【人类】的身份，直面一个毫不掩饰的、不存在任何【善意】和【恶意】、仅仅是向她接近中的、真正的【旧日神灵】。

心中的压抑越来越沉重，沉重到让她无法呼吸，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感觉连自己的精神和意志都不属于自己了——现在她才明白，在【伟大的克苏鲁】面前，自己究竟被阿布保护得多好。

是阿布让克苏鲁等自己的寿命结束之后再取走自己的精神力的。如果没有阿布的照顾，恐怕当初看到克苏鲁的幻象真身的时候，自己就已经疯了。

这种感觉，并非仅仅是【恐惧】这么简单。

又经过了不知道多久——从蕾娜的体感来说，几乎有一年那么漫长，每一秒都是折磨与煎熬——当面前的雾气产生流动、一个令人无比惊悚的身影从浓雾中慢慢显现的时候，她感觉到了指尖和嘴唇的颤抖，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失去了控制——

贝希摩斯舰队在上……那究竟是怎样令人厌恶的东西！！

一个近乎球形的躯干，六条弯弯曲曲、末端长着蟹钳般的肢体。在球体的上端，附带着一个向前膨胀如同泡泡般的球体；那上面三只呈三角形分布、如同鱼一般圆瞪着的眼睛，还有那足有一英尺长明显柔软灵活的长吻，以及一套类似腮一般膨胀着的皮膜系统，这些特征似乎在证明着这就是它的头部。

身体的大多数地方都覆盖着某种奇怪的器官，它们咋看之下像是毛发，但仔细检查后便会发现那是一种浓密生长的暗色修长触须，或是尚未成熟的细丝。这些触须的尖端有着一张嘴，就好象是一只蜥蜴的头部。在头部那长吻之下的部分，触须变得更长也更加密集，并且呈现出螺旋形的条纹——像是美杜莎那传统的蛇发。

当这具如同小山一般的身体停留在面前的时候，蕾娜停止了呼吸——巨大的恐惧和精神上的压迫感让她无法呼吸，甚至连心脏跳动的频率都变慢了许多，几近停止。面前怪物的三只巨眼同时看向了她所在的位置，似乎在观赏一件古怪的艺术品。

两边谁都没有动作，不同的是，一边是主动停下的，而另一方就像看见了猫的老鼠，一动也不敢动。

动一下，或许就是自己的死期——

忽然，远方传来的一个声音打破了眼前微妙的平衡，让蕾娜的精神变得清明了一些——

她听见了，那是发动机的声音。

不仅是发动机，还有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机械转动的声音、雷达的电磁波扫过自己的【战术目镜】时发出的干扰电流声——

是【珍妮】。

卡丽恩驾驶着【珍妮】正在向自己这边靠近。

她搜索到自己的外骨骼信号了！

不能让她过来！

而就算这样想，蕾娜依旧做不出任何动作，甚至连说话都不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战术目镜中【珍妮】的识别信号慢慢向自己靠近。如果卡丽恩看到这个怪物的话，她的精神一定会被瞬间摧毁，变成一个毫无自主意识的疯子。

【克苏鲁！做点什么！】

【……我不做毫无利益的交易。】克苏鲁的声音在她的心中回应道。

【你想要我的身体……】蕾娜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卡丽恩出任何差错。

不然，她会后悔一生的。

【……我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