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的永恒祭品 第439章 腐草为萤（四）

如果用人类的思维来考虑，【混沌】就代表着【恶】，而相对地，【秩序】便是【善】的那一方。

【秩序】只会对纯粹的【混沌】表现出恶意，对于与自己有着同等品质的【善】，它的态度和耐心意外地丰满。

哪怕这些【善】只有一丝丝而已。

对于【格赫罗斯】的问题，黛希其实也不知道该如何准确回答——两人虽然可以进行语言方面的对话，实际上是各说各的，如果只用【听觉】的话，谁也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好在【阿布霍斯】对【情感】的操纵和干涉起到了巨大作用。现在双方虽然在用语言交流，但表面上的【说话】只是一种习惯性的行为而已，实际上让两人沟通的，是双方内心的【情感】。

——这种沟通方式比较接近于哈斯塔和所罗门之间的精神联系，却又不属于同一种。

黛希坐在那里思考该如何回答，【格赫罗斯】也表现出了足够的耐心，它并没有继续追问，反而静静地在等待答案。

“……你前进的路上，有我的同族。”思来想去，黛希决定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她其实并不会讲什么大道理，从小到大，黛希的生活中除了照顾凡妮莎之外，就只有赚妹妹的医药费。除了工作方面的事情之外，她几乎和别人没有任何多余的交流。

她讲不出道理，但可以清楚地表达自己的意愿。

“你和你的……【仆从】们已经对我的族人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如果你再从那里经过的话，我们将被你彻底毁灭。”

【……你的话中有三处错误。】

【格赫罗斯】停顿了一下，似乎进行了思考，不过很快给出了回应。

【首先，你的族人在不在我前进的方向上并不重要，因为我的最终目的在【父神】那里，【父神】想要醒来，我就是它的愿望。而当它醒来之后，你的族人依旧要灭亡——就算我绕路走，【伟大梦境】的毁灭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父神】醒来，【梦】自然也就消失了。】

【第二……】对方再次停顿了一下，声音却愈发疑惑了，【……我毁灭的是【混沌】，与你们有什么关系么？】

黛希听完，直接愣在了原地，她感觉自己好像犯了个巨大的错误——

原本以为自己和数位【旧日神灵】有过交流，已经能够大致理解对方的想法。但这个家伙似乎和【它们】完全不同——它的【道理】和自己所想的根本就不一样。

想到这，黛希忽然知道自己错哪了——自己接触的那些【旧日神灵】或多或少都和人类有所联系，就算只是微乎其微，也多少被人类的思维模式所影响。

但【格赫罗斯】不同——它从未和其它生物有过任何交流，在它的一生中，只有在【梦境】中不断游荡，寻找着【父神】的位置。回归到【父神】的身边就是它唯一的信仰。

指望这样的家伙来理解【人类】概念中的【善】，是十分困难的。

比起阿布、奈亚它们，【格赫罗斯】的思考模式更加接近于纯粹的【旧日神灵】——人类在它的眼中真的只是薄薄的一层灰尘而已。

——谁会在乎灰尘在想什么呢？

难道擦干净窗台上的【灰尘】，还要问问【灰尘】的想法不成？

——它只是经过，然后吹走了这些【灰尘】，仅此而已，并无恶意。

【还有第三——】见身上的这个渺小的生物没有回应，【格赫罗斯】继续说道，【——我一直是独自一人，哪里来的什么【仆从】？】

“哈？”

听完第三句的时候，黛希反而听迷糊了——“你身上的这些东西，不是你的【仆从】是什么？！它们都快把我的家园淹没了！”

【我不知道。】对方的答案令人意外——【如果你说的是这些外表令我憎恶的生物的话，我也没有头绪，只是某天开始它们便出现在了我的身上。只是因为对我没有什么影响，便一直放任不管了。】

【如果对你造成了困扰，我向你道歉，请等我一小会。】

“……等？”

对方如此坦诚地道歉是黛希没想到的——不过她暂时没时间想了，因为周围的地表开始剧烈震颤，龟裂的地表缝隙忽然变大，无数的熔岩从中喷涌而出。带着恐怖温度的熔岩喷发向了天空，将游荡在地表的【恶魔】尽数吞没——

远在千万公里远的【帕蒂号】上，指挥室中的凡妮莎和帕提罗发现【格赫罗斯】的表面忽然产生了异象——原本猩红色的行星开始闪烁，紧接着表面开始燃烧起来，赤红的火焰瞬间爆发出了极强的光和热量，让这颗行星一瞬间看上去，就像一颗爆发的超新星，其向四周扩散的超强电磁辐射、热辐射让【帕蒂号】上的机械一度失灵——如果没有来自【乌波·萨斯拉】的骨质外壳的话，或许这艘星舰会如同大海中飘摇的皮划艇一样，被凶猛的海啸瞬间吞没。

当辐射的数值开始减弱、仪器重新能够观测【格赫罗斯】表面的时候，两人惊恐的发现，在【格赫罗斯】前进的方向上，其表面忽然出现了一块巨大的红斑。

——如同一颗被血丝覆盖的猩红眼球。

“发生什么事了？！”凡妮莎紧张地握着扶手——如果不是【柳先生】安慰她说黛希没事的话，估计她会立刻启动身前的血肉之图。

【……放松，只是【它】翻了个身而已。】

不知什么时候，狗出现在了她的座位旁边，看起来好像很累的样子。

“狗先生？！”凡妮莎吓了一跳，“你怎么回来了？！”

【废话，那些怪物都没了，我还在外面干嘛？】狗没好气地回答道，同时用锋利的爪子切开了一只罐头，品尝着里面的肉，【真要命……前阵子跟这家伙打的那场还没恢复过来，还要防着不被这颗破星球吸过去……臭丫头，把罐头都拿过来！别想拿一罐就收买我！得加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