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的永恒祭品 第438章 腐草为萤（三）

拼接好自己的身体，黛希立刻开始操作自己的腕式终端和战术目镜——战术目镜已经摔坏了，在弹头炸裂的时候不幸被一块弹片扫到，现在已经成为了一坨废铁。

——是的，一【坨】废铁。

【格赫罗斯】表面的温度高得离谱——黛希一开始只感觉到热，或许是因为身体被改造了的原因，现在的热量让她能够忍耐。但事实上，周围的地表十分灼热，裂缝中甚至缓慢流淌着红色的液体——那是金属熔化、混合了诸多杂质之后形成的半流体。

战术目镜在掉在地上的那一刻，内部的元件就已经由于高温而损毁，外表也开始慢慢熔化。黛希找到它的时候，战术目镜已经熔化成了一坨金属的块状物。

腕式终端的情况也差不多，已经完全报废了——原本带着这两样东西，是想借助其内部系统辨别一下方向。虽然无法定位东南西北，起码能确定一个固定坐标，再以这个固定坐标为原点开始探索。

现在好了，什么都没了。别说这两样机器，就连外骨骼的高分子内衬也被烧得像渔网一样，只能勉强遮住重要的部位。

对此，黛希觉得没什么可羞耻的——这颗灼热的星球上就只有自己一个人类……人型生物，穿没穿衣服也没什么区别。

将所有带来的设备都放在一起，黛希看着这堆废物叹了口气，心说还是靠自己吧。反正目标已经很明确了，她要做的事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深入【格赫罗斯】的核心，要么消灭它，要么让它改变方向、放弃回到【父神】身边的行为。

无论哪个都不简单——不过现在也只有硬着头皮去做了。不然不仅人类，整个【伟大梦境】都将失去未来。

想着，黛希割开了自己的手腕，让【黑血】顺着伤口流到地上。当【黑血】接触到地面的时候，黛希忽然感到一阵目眩，紧随而来的是一阵干呕——

怪不得奈亚要求一个【拥有旧日神灵力量的凡人】来接近它——就在刚刚那一瞬间，数种强烈的情感顺着【黑血】涌入了她身体的每一处，几乎快将她的身体撑破。

这些情感中，首当其冲的就是巨大的【敌意】——对方似乎察觉到了【旧日神灵】的力量，这群来自【混沌】的力量与代表【秩序】的【格赫罗斯】截然相反，【秩序】与【混沌】向来势不两立，两种极端的存在发生接触的一瞬间，就注定只有一方能够存续下去。

可这股【敌意】在与黛希的情感相碰撞的那一刹那，居然硬生生停住了，紧接着是一阵深深的疑惑——在【格赫罗斯】的概念中，除了它自身之外，【旧日神灵】就代表着【混沌】，无一例外。但眼前这个……生物？既有着混沌之力，也有着代表【秩序】的【希望】与【正直】，同时具备着一往无前的【勇气】。

——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在【格赫罗斯】的【敌意】停下来的时候，黛希再次明白了这件事非自己不可的原因——【阿布霍斯】不仅能感受到周围的【情感】，还能让周围的生物确切地感受到自己的【情感】。

【情感】不是【情绪】，是潜藏在意识深处的本能，如果【阿布霍斯】没有干涉的话，任何人都不可能察觉到另外一个个体的真实【情感】。

如果自己和另外一个、阿布以外的【旧日神灵】建立关系的话，恐怕现在自己早已在【格赫罗斯】强大的压迫力之下变成一具尸体了。

——甚至有可能尸骨无存。

想着，黛希忽然感觉这一切好像都是奈亚算计好的——只是感觉而已，没有证据的事情她不会随便下结论。但自己能够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如果说从自己降落之后发生的事情全部都是巧合的话，那未免也太……

【你是谁。】

没容得她多想，如同震天战鼓般的声音忽然回荡在了半空中——声音是如此巨大，以至于地表的半流体都出现了褶皱、飞翔在半空中的【恶魔】纷纷因为强震的声波坠落下来，掉在地上燃烧成一团火球。

黛希自己也没好哪去——她感觉自己的听力直接消失了，强烈的呕吐感再次涌上来。这一次她没忍住，跪在地上猛然呕出了一口【黑血】。

就在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下颌早已流满了【黑血】——刚刚的那个巨大的声音，直接摧毁了她的耳膜。再加上自己呕吐和眩晕、失重感等一系列反应，估计连半规管都受到了损伤。

这也就是自己的身体被改造过，再加上对方多少有些手下留情，这才勉强让自己保留下一丝清醒。

——这就是【纯粹的秩序】的力量么？黛希忽然感到有些绝望了，她实在是无法想象自己究竟该如何对抗这样的存在。

“【阿布霍斯】的祭品，黛希·塔库曼……”等到【黑血】修复了损伤的器官、重新稳定了她的生命体征，黛希对刚刚的声音给出了自己的回应——奈亚从未对她说过【秩序之源】可以沟通，说实话，现在她有些讨厌那个说话只说一半的【疯神】了。

【阿布霍斯……我认得它，乌波·萨斯拉的伴生体，混乱情感的集合……它的祭品，为何要来到这里。】

【格赫罗斯】的声音充满了疑惑——或许是发现自己的声音对身上的这个小生物造成了不小的困扰，它的声音变小了许多。

【还有……你明明使用着混沌的力量，为何……还留有一丝清明的秩序？】

“为了阻止你……”黛希靠在半熔化的弹头碎片上，高温烧灼着她的皮肤，不过与刚刚的痛楚相比，这点根本不算什么。

【为何要阻止我？】

黛希听得出来，这颗巨大的行星现在满肚子都是疑问。不过听上去，对方并非不可理喻，反而表现出了一定程度的友善。

——或许，这是它身为【秩序】的其中一种本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