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途 第325章 御之道

“其实……只是一个虚名而已！”

显鸿尊者微微一叹，“如果可以举荐一人通过百炼商盟的考核，即便将来消道，我的名字也会刻入百炼商盟的银碑之上，后世无数炼士都会记得北科有过我这样一个炼士人。”

“只为留一个名字？”曲晨意外。

“我一生迷于炼器，留名银碑，算是我心中最后的执着！”显鸿尊者眼中露出无尽感慨，“只是茅十一他还欠缺不少，所以我想让你试试。”

曲晨渐渐明白显鸿尊者所言，这是百炼商盟吸纳新鲜血液的一个特别手段，让那些认证炼士不断去发掘新人，并引入百炼商盟，以此不断壮大。

而银碑，就一面记载这些成就者的永恒丰碑，是所有炼士荣耀的象征。

“我可以一试！”曲晨缓缓点头。

“好！”显鸿尊者眼睛一亮，翻手取出三只小小玉罐。

一红，一青，一绿！

红色玉罐飞出，落在曲晨手中。

此刻，跟随显鸿尊者同来的百余人都是躁动起来，一双双眼睛紧紧盯着曲晨，他们似乎都是炼士，也知晓这千方三色沙的存在。

此时一大群人围聚，也只有习虎等人懵懵懂懂，搞不太清楚这其中状况。

“我自从晋级容元之后，百年间试了无数次，都没有成功，如今我家外祖没有多少时间了，希望你不要让他老人家失望！”

一直没有开口的虬髯男子，对着曲晨抱拳时，眼神微微一黯，居然有着一股托付之意。

“十一师兄不必如此，我会尽力而为！”曲晨露出一丝异色，这个茅十一，看似真的极为敬重显鸿尊者，之前那种跃跃欲试的神情此刻居然彻底消散了。

同时，曲晨也是有些感叹，炼器，的确容易让人沉迷其中，就如自己之前炼制那白色炼鼎，至今想起来还是有些心动。

如显鸿尊者这样已经炼器数千年的存在，对炼器一道，可谓倾注了全部感情和一生的精力，如果说没有那种痴迷，是不可能的。

他微微抬手一震，玉罐中，飞起一片红雾。

但那并不是真正的雾，而是一粒粒难以计数的细微红色晶体，其数十亿。

而所谓约定，就是以自身灵力控制这无数红色晶体规规整整的排列成纵横各一千，厚度同样为一千的标准方体！

这何其艰难！

要知道寻常炼士炼器，最多也就是掌控数十数百材料器元同时锤炼，如上云大师那种存在，帮曲晨重炼蛟甲时，那些蛟甲鳞片也不过就是数万而已。

这是真正考验一个修者，对自身灵力掌控的精细程度。

曲晨不是想要出这个风头，但他真的很想拥有这件宝器，这对灵力控制意义非凡，否则百炼商盟也不会如此在意这件事情了。

能够如此精微控制灵力者，如果成长起来，大多绝非弱者，百炼商盟把这种潜力巨大的存在捆绑在自己身上，想不兴盛都难。

曲晨摒弃杂念，开始集中全部精神调整控制。

那一片红雾瞬间开始变化，从不规则的一团渐渐变得规则，隐隐成为一个球形。

习虎等甲士大眼瞪小眼，只是感觉这一片红雾想要变化很困难，但跟随显鸿尊者而来的百余修者则不同，他们的眼睛却渐渐开始亮起。

他们都是显鸿尊者的弟子甚至徒孙，其中大多都已经强行跨入容元，千方三色沙并非初见，因为茅十一几乎每年都要尝试挑战一次。

他们见过茅十一几乎真我崩溃也没能完成方体的塑造，自然知晓其中难以想象的艰难。

寻常炼士操控矿料器元只有数十数百，强者可达数千数万，超过十万百万者，那都是对灵力控制妙到精微的大师级人物。

眼前这个年轻的容元，能做到什么程度？

曲晨眼前，球形再变，上下左右前后开始出现平面，从外形上看，似乎已经开始趋近于立方体。

但这只是表面现象而已，曲晨内心微微一叹。

他此刻才真正体会到这种操控的可怕，竭尽全力控制灵力，真我把意识分化万千，去操控那密密麻麻的红色微小晶体。

这使得真我疲惫之极，如同强行推演到了极致，将要炸裂崩碎一般。

即便如此，那看似已经有了一些立方体轮廓的红雾，其内部依然混乱不堪，距离整齐排列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炼器，掌物，有道为御，心念所欲为纲，纲下有常，常统万物亦为纲，其下为子常……”

就在曲晨感觉额头微汗时，站在对面的显鸿尊者忽然缓缓开口，似在自语，又像是在给众人说教。

曲晨散出一缕注意力听着听着，忽然心中一震，仿佛在无边黑暗中忽然看到一点光亮……

“啊！怎么回事？”

“失败了吗？”

“……”

这一刻，周围百余炼士，齐齐发出惊呼，因为曲晨原本已经快要塑成外形的方体，似乎被显鸿尊者念经一般侵扰，瞬间散开。

习虎等人也是有些失望，他们只是听那些炼士嘀嘀咕咕，已经知道，陈楚大人这状况似乎不好。“……上者御下，下者御微，微者御末，此为御之道！”

显鸿尊者对红雾变化恍若未见，此刻终于慢慢结束低语。

“御之道……御之道……”曲晨口中不断重复，眼神却是越来越亮。

“多谢前辈提点！”

某一刻，曲晨忽然抬头，眼中露出感激之色。

说罢，他蓦然抬手一点。

已经散乱的红雾之中，一个极其寻常的微小晶体忽然定住，紧接着，第二个晶体定格于其一旁，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片刻时间，一千红色晶体居然连成了一条极细的红线，肉眼可见。

那是在一片混乱之中，唯一有序的排列。

显鸿尊者原本已经有些佝偻的身体，在这一刻猛然挺直，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红线，开始蔓延，一条，两条，三条……

没过多久，一层红色的薄片出现在众人眼前。

众人鸦雀无声，茅十一的虬髯微微颤动，脸上已经露出不可思议之态。

这个程度，他十年前就可以做到，但是完全没有曲晨这般行云流水的顺畅，而往后，更是就要慢慢崩溃。

更何况，这个猎盗司试习弟子，这似乎才是第一次接触千方三色沙！

曲晨神色一片宁静，此刻已经进入一种忘我的状态，这个世界，仿佛只剩下眼前这十亿微小晶体。

第二层薄片汇聚而成，接着是第三层……

此刻，惊涛峰山脚，人更多了。

不少药园驻守者，甚至是天门中人，都被这里的异样吸引而来。

最终，品贤副城主和抱着小奶狗的傅烨也出现在不远处，眼中渐渐露出吃惊之色。

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全都静静看着曲晨古井无波的身影。

但是此时的曲晨，并不轻松，真我超强的负荷，让他的身体都已经微微有些颤抖，只有一双漆黑明睿的眼眸，还透着坚毅和镇定。

散乱的红雾越来越少，直至最后一粒微小红色晶体消失，曲晨身前，一枚璀璨夺目的立方体成型。

林间的阳光洒落，照射在红色立方体之上，折射出无数缕光影。

“成了！”

曲晨微微抬头，看向对面的老者。

一语落下，那立方体砰然消散化作一道红色光流落入玉罐之中，而曲晨则是缓缓盘坐下来，双目低垂。

围观众人早已呆住，他们从未想过，这种传奇一般的事情，居然就发生在自己的眼前。

“简直就是天生的炼器奇才啊！”显鸿尊者双手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一次握紧，“所有人都不要喧哗，让他休息！”

……

夜至，群星照耀下的惊涛峰树影婆娑。

几乎所有人都已经离开，曲晨身边，只剩下显鸿尊者还在静静等待。

“前辈提迷之恩，陈楚没齿难忘！”曲晨忽然起身，朝着显鸿尊者深深一拜。

他这不是开玩笑。

一直以来，他都在琢磨战天诀，觉得自己领悟有所欠缺，却不知道欠缺到底在哪里。

然而，显鸿尊者的御之道，却在迷雾之中立起了一盏灯。

战天诀，之所以曲晨一直无法展露强大的攻杀，其根本原因就在于灵力的控制太过粗糙肤浅。

无论是灵犀一指，还是五峰神剑，那种灵力构建，是一种定式的结构，照搬之下，才爆发出了极强的战力。

然而曲晨自己所悟那些却有些似是而非，看似吻合了战天诀随心而发的真谛，却忽略了最为根本都灵力控制。

万丈高楼浮萍之根，岂能屹立不倒？

御之道，让曲晨看到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