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童话 第416章 吹唢呐的双喜（4）：石头的幻想

双喜习惯被人称为“朋友”，因为他的气场总能让身边人对他产生善意。他把那些零钱放在口袋里，将唢呐插在腰带上，手中只拿苹果。学生们都四散回家，双喜也继续上路。他一手拿着苹果，正想放到嘴里，这时另一个要饭帮的孩子“犟驴”忽然跑过来，把它抢走了。

“还给我！”双喜生气了。

“你不会认为还能虎口夺食吧？”犟驴将苹果举过头顶来回摇晃，躲开双喜的追逐。

双喜完全没有胜算。他的对手比他高一个头。

“还给我！”他只能原地跺脚。

“我打算自己独享。”敌人冷冷的说，“看你急得抓耳挠腮让人感觉是种享受。”

“你这个小偷！”

“别给脸不要脸，你这个外地佬，否则我要你好看！”犟驴呲起了他唯一的上门牙，其他的牙齿多半是和人打架打掉了。

“那是我的苹果！”

“现在是我的了！”

但犟驴得意的有些为时过早，当他特意把苹果高高举起，慢慢向着自己的嘴巴放下去时，苹果忽然被旁边的人抢走了。他生气的回头，面前正是栗发本人——他刚刚还没走远，看到这边出了状况，立刻回来支援。

“你干什么？”小偷问。

“我还想问你呢。”栗发冷冷瞪着他，“你为何抢人东西？”

“因为我喜欢抢，我愿意！”

“那咱们就是彼此彼此。”

“这样说来你想打架？”犟驴一下子扯高了嗓门——根据以往经验，这样对敌人有显着的恫吓效果。

“不是特别想。”

“那就把苹果给我，少给自己惹麻烦。”犟驴稍微有点得意。

“谢谢你的提醒。”说着，栗发把苹果递还给双喜。

“这么说，你还是想找揍？”犟驴真的恼火了。

“我可不建议你冒险。”栗发慢条斯理的说。

这话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让犟驴稍微犹豫了一下。他重新打量了一下从中横插一腿的不速之客。对手个子比自己稍小一点，但是眼神坚定，有点让人发憷——本能告诉自己，这样的人还是少惹为妙。

“来这里，朋友。”栗发朝双喜招招手。

双喜向前走了一步，站在栗发身后。

“你最好现在就把苹果吞下肚去——我会帮你看着他的。”

双喜立刻遵从了他的劝告。他忙了一上午，肚子早就叫唤了，早晨只吃了一点干面包，喝了一杯凉水，这块苹果可以说是一顿不大不小的美食了。抢劫者只好干瞪眼看着他把自己的猎物吃掉，从心里面独生闷气——全怪有个多管闲事的杵在旁边，害得自己不能轻举妄动。

看着双喜吃完，栗发才转身离开。

犟驴这才对双喜作势欲扑，但刚刚想发动进攻，栗发又走了回来。

“你最好别碰他，”他说话的腔调还是那样慢慢吞吞，意味深长，“否则咱俩就要算算总帐。你最好小心一点！”

或许感到投鼠忌器，犟驴拉着一张驴脸，一声不吭调头就走！

“谢谢你，朋友。”双喜向栗发道谢。

“没什么，很高兴能帮助人。”

在苹果的作用下，双喜的食欲被勾引起来。他按照帮里规定的标准，在路边摊上买了两个小花卷，就着嘴里苹果的余味津津有味的吃下去。这并不夸张，没饭吃的时候想象力也能充当干粮。这已经比以往好得多了。吃完午饭，他继续出发，寻找商机。没走几步，就又碰见一个熟人——那孩子也和他是同一个要饭帮的。

“你赚多少了，石头？”双喜问。

“不到两块。你呢？”

“超过指标的一半了。”

“你运气真好，双喜。”

“说运气是一点不假。一位太太为她的儿子付给我两块钱。我碰到一些放学的孩子，他们也挺慷慨的。”

“我就没有你那样的运气了，伙计。”石头低着头，简直沮丧到了极点，“今晚上我注定要饿着肚皮挨揍啦。算了，不想那么多了……对了双喜，你吃饭了吗？”

“是的，刚刚我吃了一只苹果，现在手边还剩半个花卷。”

“你用讨来的钱买苹果？”石头惊恐的睁大了眼睛。

“不是花钱买的，是那些学生送给我的。那真的味道不错。”双喜愉快的表情让石头羡慕得情不自禁咽口唾沫。“我好久没吃过苹果啦。”

“彼此彼此。”

“好吃吗？”

“好吃极了。”

“你倒是自在了。”石头叹了口气，“我可倒了大霉。其实我的要求一点也不高，只要不挨打，有点东西吃就心满意足啦。现在我整天卖力不比你少，还要挨打饿肚子。天呐！我真是厌倦了，厌倦透了！”

“那你可真像花骨朵，”双喜有些得意，“要像我一样坚强起来就没事了。”

“你不累吗，双喜？”

“怎能说不累？但我根本不在乎，除了在冬天。”

冬天，他还是穿现在身上这套薄衣裤。因为帮主根本不管他们是否冻着，还要把他们赶到街上来干活。

“我也是，”光是想想石头已经嘴唇哆嗦，“我想早晚有一天我要冻死在街头。对了，你想过要到别的地方去吗，双喜？”

“有时候也想。”

“我希望我现在就能走。我要去找我的爸爸和妈妈。”

“你还有爸爸和妈妈？”双喜故作惊讶，“如果你有，就不会加入咱们帮啦。”

“我是在很小，还不太会记事的时候就被送来这里了。”石头还在搜索着记忆深处，“谁送我来的不知道，帮助告诉我我没爹没妈。但我总觉得他是在骗我。一定是这样的，他们一定还在某个地方，或许正在焦急的等待着我，寻找着我……”石头再次进入了美好的幻想之中。

“既然那时候你还不太会记事，又怎么知道他们的长相，现在在哪里生活呢？”双喜不合时宜的打断了他的美梦。

“……”

“总之，一有机会，我就要去找他们，总得要试试才行。”石头悲伤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