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瓦特：忆之旅 第102章 释怀or执念

荧光所代表的空间，是被[祂]所剥离，封存在人偶中的，属于钟忆的内心净土。

而人偶一直强调的王座，其实是身体的控制权。

钟忆清楚，与其说人偶是[祂]创造的辅助他恢复力量的工具人，不如说，人偶也同样是他的一部分，只不过更加纯粹，更加简单。

完成目标并在那之后消失，就是人偶唯一的准则。

尽管人偶说的也算委婉了，但就钟忆那副陷入执念的状态来说，并不乐观，所以他仍旧受到了刺激，很清晰地回忆起了幼年时的经历。

与平常无二，小钟忆乖乖接受治疗，怀着父母会一如既往地在今天来看他的心情，先一步从病房出来，却正好见到了两张躺着伤者的床。

小钟忆的眼睛不知为何锁定在了床上，虽然坐在轮椅上的这个高度并不能让他看到被快速推走的病床上的人脸，但他的内心忽然揪了起来。

“……”

察觉到孩子情绪突然低落的护士吓了一跳，连忙蹲到他面前问道：“怎么了？小忆？”

小钟忆回过神来，怔怔地看着护士，一言不发。

莫叔擦着满头的汗，终于从楼下赶了上来，站在楼梯口望见一脸呆滞的小钟忆，心头一惊，脚步一顿，下意识停在了二楼的最后两节台阶处，只觉得后背发凉——[不会吧……他看到了！？]

没错，尽管钟忆没看见，但是就如他预感的那样，那两张被推走的病床上躺着的正是他的父母。

为了给钟忆的治疗筹集资金，父母二人日夜操劳，甚至经常来不及休息，就在这样的高压奔波下，他们在高速上出了车祸。

……

“阿钟，这一趟结束，也差不多够了，终于可以休息了。”钟母将文件放进副驾驶前面的抽屉里，高兴道，她的脸上带着严重的疲惫和黯色。

钟父感慨地摇了摇头：“是啊，终于可以休息了，小忆的病也有着落了。谈成这一单，那边的集团就会同意把这门新科技用在小忆身上，终于有希望了……”

“阿钟，我们是不是很久没约会了？”

“约……约会？呵呵，我们都多大年纪了……”

“怎么，你嫌弃我？”钟母故作抱怨。

钟父大笑，趁前面是直道，略作分心，单手握方向盘，抓起钟母的手，在手背上轻轻亲了一下：“怎么会，我会把这些年没过的日子全都带你过了，又不知你是否愿意陪陪你可怜的丈夫？”

钟母心疼地抚摸着丈夫手背上突起的青筋，笑着叹了口气。

忽然，钟母心头巨大的焦虑骤然出现，她惊恐地望向钟父，仿佛心灵感应般，幻视到了接下来的情景——

钟父浑身一震，猛地攥住心口……

……

“抱歉，我们无能为力了。检查表明，在车祸以前，就已经因为过度劳累而相继猝死了，我们使用了很多方式，也不起作用。现有的医疗手段已来不及挽回他们，请节哀。”

医生遗憾地摇摇头，说道。

莫叔垂在身边的手晃悠了几下，透出一股无力：“……真的没办法了吗？”

“是的。虽然很残酷，但是还请坚持下去。”医生隔着长长的走廊瞥见拐角处忽然探出了一个小孩子的头，意识到了什么，连忙神情一振，转而大声道，“你朋友的病情有待进一步确认，不要过度纠结，先去陪陪孩子吧。”

莫叔愣了一下，见医生在给他打眼色，连忙把眼泪在胸口一擦，转身离开。

拐角处的小孩赶紧躲回去，努力推着自己的轮椅，在护士发现前回到了病房。

莫叔走下楼，看见钟忆从电梯里出来后着急地回了房间，才走出来推进门去。

“小忆，莫叔来看你了。”

“莫叔好。”

钟忆略微喘气，装作咳嗽，掩盖了两声喘息。

“哟，小忆感冒了？”莫叔一急，就要起身去叫护士。

钟忆赶紧抓住他的衣袖：“不！没有……”

莫叔又坐回病床旁，却一时间有些迟钝，到嘴边的话忽地停住了。

钟忆的眼神从自己纠结在一起的手指晃到莫叔落寞的脸上，又晃回来，鼻子抽动了两下，忍住了。

莫叔从回忆中惊醒，轻轻拍了拍钟忆的手：“今天你爸妈接到很厉害的人的生意了，要出远门，就没来看你。小忆，对不起，今天只有莫叔陪你了。”

钟忆盯着莫叔那下意识撇开的眼睛看了几秒，转头看向窗外，默默点头。

一滴泪从莫叔看不见的另一只眼睛里流出来，滴落在钟忆的右手背上，被他急匆匆地擦掉。

……

从那以后，钟忆再也没提过父母的事。

莫叔能感觉到或许钟忆是已经知道了，但他不敢问。

不过，也是从那以后，钟忆接受治疗的态度大变，一度想要自杀。

在那时候的幼小的他看来，正是因为自己，父母才会死。

这些变化一直持续到他接触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才出现改善……

……

“[这是不属于你的世界，但却是属于你的人生]……吗？”钟忆捏着一枚由光点拼凑成线后组合出的纹章，手指不断摩挲着。

纹章的图案不算很精致，甚至算得上简陋。上面有两个互相拥抱的男女，还有一个孩子躲在他们的怀里微笑。

钟忆对父母的印象，早已停留在很久的以前了，即使想要回忆，也只能像这样草率地刻出一枚并不清晰的图案。

他松开手，任由纹章在空中消散，随后抬手看了看锁住自己的锁链。

“到底要不要呢……要不要再活一次呢……”

不知为何而起的焦虑在他心头弥漫，因焦虑而产生的恐慌席卷全身，令他颤抖。

再活一次的话，是为了修补心中的空洞，还是为了这个世界的新家人呢？

一张张脸在脑海中闪过，最终，在钟忆开始陷入就连他自己都搞不明白的混沌中时，无数模糊的影像停留在了某个极其熟悉的脸上。

[小忆，你可得在那边过自在点，别生病了……]（第二章的中段埋的，咳嗯。）

同样极其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似乎就在耳边回荡。

“……莫叔？我听错了吗？是莫叔吧……”钟忆顿时惊醒，内心的波动逐渐平稳下来，嘴角带上了一抹笑意，“要不……两者都做吧？”

莫叔的脸莫名开始和钟离的脸重合起来，然后是萍姥姥、留云借风真君、理水叠山真君……最后是空，是派蒙。

新世界的伙伴，是朋友，也是家人，是新的牵挂。

[这是不属于你的世界，但却是属于你的人生。]

钟忆默念了几遍，庆幸地笑出了声。

“还好有你们。真是一段危险的纠结和忐忑啊，差点就被噩梦吞噬了。”

钟忆伸出手，一把抓过锁链，在沉默中扯断了它。

上方早已不再吐出浓缩生命力的龙头忽地活了起来，扭动脖子向上一扬，高昂的龙吟响起，仿佛是在为钟忆的清醒而吹响号角庆祝。

一道清澈的白气从龙嘴里飞出，缠绕在钟忆身上化作新的服装。

钟忆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身坐上了那张王座。

光明的光芒自背后的巨大窗户外照射进来，世界是多么明亮。

“决定了，这一切，就由我自己亲自去感受吧。人偶，果然你说得没错，这是我的人生啊。”

……

钟忆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看向眼前的空和派蒙，摸了摸自己的脸，轻轻地笑了两声。

就在空和派蒙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雷电将军的瞳孔忽地亮起，眼神莫名变了。

“御前决斗已经结束，虽然你们是永恒的敌人，但我认可你们的意志。”雷电将军看了眼还在发呆的钟忆，赶人道，“趁现在赶紧走吧，我姑且允许你们离开天守阁。再拖延的话，可就不一定了。”

“离开？可是……”派蒙焦急追问，却被雷电将军瞪了一眼。

“未达永恒，我心不变。离开这里。”

“你看不见稻妻民众正遭受的苦难吗？为何还要坚持你的永恒！？”空大声喊道。

雷电将军直接闭上了眼，没有回应。

“……”空和派蒙对视一眼，无奈撤离。

连聊都聊不下去的话，就只能再找方法了。

走了好一段路，空忽然捂着额头晃了晃脑袋。

“你怎么了？”

“等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一心净土……我们还没进入一心净土——”

“你都这样了，还要进入一心净土？哎呀，开始下暴雨了，快走吧！”派蒙焦急道，拉起空的披风帮他挡住雨。

“钟忆！钟忆还没出来！”空勉强放空了脑袋，将意识从嘈杂的干扰中强行扯出来，惊醒道。

“对啊！钟忆呢！？”派蒙也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左右看看，也没看见钟忆的身影，“他不会真的还在那里吧……”

“轰隆隆——”

“啊！”

天雷猛地打在二人身边，派蒙赶紧躲在空身后，空也无奈退出了几步。

“什么鬼，这难道也是雷电将军赶人走的方式吗？太霸道了吧……”

“……没办法了，只能先走。可是钟忆……”空纠结着，担忧着。

空气中的雷元素愈加浓烈，几乎就快要形成雷祸。

派蒙见他似乎还想重新闯回去，赶紧拦住他：“不行啊，空！我们必须要走了，钟忆现在比我们厉害得多，我们就这样回去，会成为累赘的吧！”

“……你说得对，我们去搬救兵！”空打定主意，扭头便跑。

“搬……搬救兵！？谁能打得过雷电将军啊——”派蒙喊着空，见他不回应，也只好跟了上去。

天守阁外的嘈杂突然大声了起来，一群反抗军冲上台阶，和空碰面。

“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我——小心！”站在最前面的五郎和万叶见到空没事，顿时高兴起来，正要解释，便看见一道鸣雷从天而降，闪烁间，带着浓郁的雷元素出现在空身后。

骇人的攻击自鸣雷中出现，雷电将军举刀劈来，毫不留情。“铿——”

“母亲，您还要执迷不悟吗？”

另一道隐约泛着金色的雷光一闪而至，抬刀格挡在身前，架住了雷电将军的刀。

在所有人的惊呼中，钟忆带着闪烁的龙影，出现在空身后。

“母亲？”雷电将军皱起眉头，越过钟忆肩头，没有理会他，继续盯向空。

随即，一道粗大的雷霆从天而降，又朝着空劈去。

钟忆龙尾猛甩，和雷霆直撞在一起，发出轰鸣的响声。

“您做不到的，收手吧，看看那些稻妻的子民，都成什么样了？还是说，非得打进一心净土，您才肯正常地聊一聊？”

雷电将军快速抬刀，作势要再次下劈，却在假动作后，绕过了钟忆，踏步冲向空：“未达永恒，变量必须清除！”

钟忆瞥了眼发呆的众人，意识到要想再次打开封闭在雷电将军人偶内的雷电影的一心净土，就必须让她看见民众的愿望。

于是他再次上前阻止，同时大喝道：“别发呆！动起来！”

反抗军们精神一振，纷纷冲了上来。

“冲啊！为了稻妻！”

“反抗军，跟我上！”

五郎挥手指挥，拉起弓便射出干扰的一箭。

万叶低头攥紧了腰间挂着的神之眼，下意识摸向了挂在更下方的另一颗……

[总有地上的生灵，敢于直面雷霆的威光……]

他扯下神之眼，紧握在手中，许久不见的炽热再次灼热起来，却没有又一次灼伤他的手，而是将雷元素传递给了他。

万叶抬头望向主动发起攻击逼退将军的钟忆，咬牙握紧了剑，跟随反抗军的士兵们一起冲锋出去。

民众的愿望才是真正不该被忽视的东西。

空也被反抗军的坚定鼓舞，转身冲了出去。

雷电将军与钟忆对拼一刀，后退几步，独自望向冲过来的、身为稻妻子民的人们，侧目看向了天守阁外的那座高大的神像。

此刻，千手百眼神像上的神之眼，早已在不知何时被愿望浸染，发出了光芒。

犹豫了一会，她忽然合上双眼，打开了一心净土。

……

空眼前的场景一变，反抗军的士兵们全都被隔离在一心净土之外。

不远处的空地上，雷神睁开眼睛，平静地望向他。

“母亲好~”

忽然，一个声音在空的背后响起，钟忆扯开一道新的门户，一蹦一跳地走了进来。

雷神平静的眼神一崩，不禁有点想把这小子揍一顿的冲动。

“我不是你的母亲。”

“为什么？我的一部分——那个人偶，不是您制作的吗？”钟忆耍赖反驳。

“是我制作的没错，但我不是你的母亲。”雷神解释罢，不由他继续扯皮，按住他的脑袋往旁边一拍，不让他阻挡视线，然后又看向了空。

“又见面了，旅行者。”

“……呃，要不你们先聊？”

“……”雷神瞪了钟忆一眼，好好的严肃气氛突然就没了。

钟忆死猪不怕开水烫，慢慢凑到雷神身边，用龙尾撑在地面，让自己悬空坐了起来。

“你们聊，我只是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