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娇客 第一百一十三回

他说完，照旧挎着那两只包袱，蹲下：“上来。”

呜呜，太感动了。明明她刚刚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是一个靠着她才能打跑刘俏俏的小货郎，怎么一转眼，就时常站在她的面前遮风挡雨了呢。

顾娇趴上阿孤厚实的后背，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尽管巷道错综复杂，又黑漆漆得伸手不见五指，但阿孤夜能视物，即使背着顾娇，仍旧身手敏捷。好几次顾娇以为差些撞上墙角，却被阿孤巧妙地躲开了。两人在夜中奔走了半个时辰，阿孤才在一家院门前停下。

他将顾娇放下，让顾娇拿着包袱，而后竟然从怀中掏出一枚钥匙来，将院门打开。待两人大摇大摆进了里面，顾娇才挽着他的手，低声问：“这妥当吗？”

阿孤压低声音：“这是柳大哥柳大嫂的院子。”

顾娇恍然大悟，怪道他还有钥匙。

两人进了房，阿孤吹燃火折子，点了油灯，而后将油灯捻得细细的，只有一小团昏黄的亮光。

柳大嫂他们搬去茅屋也有一段时间了，里头的家具积了一些灰。阿孤寻来一块抹布，将炕抹干净，又从柜子中寻了一张褥子，铺在炕上，才叫顾娇上炕。

顾娇才脱了鞋子，转头阿孤就端了一盆水来。

“水凉，洗洗脸洗洗手便好。”

顾娇听话地将手脸洗净，歪在炕上，眼皮却是有些沉了。她迷迷糊糊看到阿孤进来，轻手轻脚关了门，却是四下看着，不知在寻什么。

她撑起眼皮，问他：“你在找什么？”

阿孤仍旧寻着，头也不抬：“柳大哥这里似是没有草席。”

“你要寻草席做什么？”

“没有草席，不好睡在地上。”

顾娇的睡意全无，腾地起身下炕趿鞋，阿孤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顾娇却是上前来拉他，将他拉到炕前：“你睡这头，我睡那头，井水不犯河水。”说罢又腾腾地将鞋子脱了，照旧往炕上一歪，眼睛一闭，竟像不理阿孤了。

阿孤哭笑不得，只得将鞋子脱了，抬脚上炕。

那头的顾娇毫无动静，她卷着唯一的一张褥子，似是睡着了，那气息却是有些不稳。

柳大哥的炕并不是很大，阿孤本来就长手长脚的，顾娇占着那头，他倒是不能伸展手脚了。若是他将腿伸直，便会跨过顾娇的身子……于是，他仍旧悄悄将腿曲着。

顾娇忽而坐起来，看着他半响，忽而道：“我们在中间放一碗水，可好？”

咦？阿孤便怔怔地看着顾娇到柜子里翻了一只茶碗出来，而后道：“放一只碗也好。”说着将碗放在阿孤身旁，自己又爬上炕，以碗为分界，躺在了另一边。才躺下，又起身拿了褥子，小心翼翼地寸量了一人一半，再小心翼翼地盖着两个人的身上。

于是，共同盖着一张褥子的两个人，褥子底下隔着一只茶碗。

阿孤：“……”

做完这一切的顾娇很是满意，眼皮一沉，气息渐渐均匀，竟然梦周公去了。

阿孤：“……”

他悄悄起身，将油灯吹灭。而后躺在炕上，静静地闻着身旁的睡美人的馨香，却是难以入眠。

夜越发的沉了，外头有人打更，清脆的梆子声响起，二更天了。

他正欲轻轻翻身，身旁的美人一扯褥子，底下的空碗闷闷的响。他好气又好笑，伸手摸进褥子，欲将那只碗拿走，忽而摸到一只滑腻的手。

有人幽幽道：“阿孤，你想做什么？”声音带着一丝方醒的睡意，娇憨无比，撩人不已。

他顿时涩了声音：“你方才将碗弄倒了，我想将它摆正。”

顾娇没回应，褥子里的那只手倒是去摸着他的，摸了半响，才疑惑道：“这只碗，怎么变样了？”

她的小手仍旧有一丝凉，在他的手上轻轻地厮磨着，凉凉的，痒痒的。

他忍着：“那是我的手。”

“碗怎么会变成你的手呢？阿孤，你耍赖。”那头不依不挠。

阿孤只好自己去摸碗，要证明给她看，自己没有耍赖。然而手再往里伸，却摸上了一截细腰。

他猛然将手缩回，起身，将油灯点燃，掀开褥子，却发现那只碗不见了。褥子下是一张娇艳欲滴的脸儿，一双美目正大胆地看着他。

他没看她，只去寻那只碗。碗好好的，被她藏在衣裙下。

他起身，将碗照旧放回柜子中。上炕的时候，脸色似是不虞。顾娇偷偷看他，见他仍旧板着脸，讪讪道：“我不是故意……”后面的字却被吞没在阿孤狂热的唇瓣中。

良久，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阿孤将头埋在她的肩窝，涩声道：“你这是在玩火。”

顾娇一脸绯红，低声道：“我只是好奇，娃娃到底是怎么放进脚底的嘛……”

阿孤无奈：“你迟早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

顾娇却像是想起什么：“阿孤，我有些害怕。”

“虽然柳大嫂身子重，但她精神头很好；那陈据的夫人，却是有些怪异。”她慢慢地回想着，“去年我在冥州城见过她一次，那时候她虽然说不上是倾国倾城，但也算是明媚美人。但如今看着，却是死气沉沉般……是不是女人怀了娃娃，俱是劳神费力的？”阿孤那日根本没有注意到于玲珑，若是顾娇不说，他还以为是陈据的娘老蚌怀珠呢。如今顾娇说起，他才想起来。

“假若你害怕，我们便不要娃娃。”他又轻轻地亲一亲她。

顾娇摇摇头，眼神坚定：“不，我一定要弄清楚，娃娃到底是怎么来的。”

阿孤：“……”

夜凉如水，夜风瑟瑟。

房中点着婴儿手臂粗的十来根蜡烛，亮如白昼。

春绿伺候着于玲珑洗漱后，从妆匣里摸出一只小小的瓷瓶来，递与于玲珑。自己则拿着镜子，站在于玲珑面前。

于玲珑从瓷瓶里挖出一些白白的东西来，细细地抹在自己的脸上。初初抹过白白东西的肌肤，晶莹透亮，显得她杏眼桃腮，宛若二十出头的美人。然不过一刻，肌肤便失去颜色，渐渐恢复她原来的肤色。

于玲珑夺过镜子，一把扔了出去，摸着自己的脸，戾声道：“这镜子是假的，假的！”

春绿春晚俱跪在地上，不敢出声。

“你们是不是都在笑我？是不是？”于玲珑一脚踢在春绿身上，春绿咬紧牙关，不敢吭声。

数月前，她们好不容易碾转得了一瓶神仙膏，即刻拿回来献给于玲珑。开始涂抹的时候效果还十分的好，谁料才涂了几日，于玲珑的肌肤老去的速度便渐渐加快，面容不仅失去光泽，皱纹还渐渐变多，于玲珑的脾气也越来越坏。

只是，只是，除非是仙丹，才能让大公主重返年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