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苡 第84章 孟渝妖女堕落黑殒

“这一回，你得亲自将他们杀了。”

元清音再次换上了之前的银发以及蓝瞳，注视着下方暮连国的景象。

此时此刻的暮连国已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再也不复从前那般模样。曾经，袁结秋一直被视为暮连国最后的一线曙光和最大的希望所在，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她竟然毫无征兆地消失了将近整整一个多礼拜之久。这期间，心急如焚的百姓们日夜不停地守候在其余的云璃庙前，虔诚而又焦急地向神灵倾诉着各自所遭遇的种种苦难与困境。然而，任凭他们如何苦苦哀求、声泪俱下，那些问题却始终如同磐石一般难以撼动，丝毫没有得到任何有效的解决办法。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暮连国内部的民众渐渐开始心生不满情绪。一方面，他们惶恐不安地担忧着袁结秋是否会就此对他们弃之不顾；另一方面，心中的怨气也逐渐转化成对袁结秋的怪罪之情——为何她会如此冷漠无情，对大家的疾苦视而不见？就在这片愁云惨雾笼罩之下，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喊：“去吧。”原来是虞忆发出的指令。只见元清音毫不犹豫地从她手中接过那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紧接着身形一闪，犹如一只轻盈的飞燕般纵身一跃，稳稳当当地落到了下方地面之上。随后，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迈步走进了那扇紧闭的大门。

在皇宫之中，袁王端坐在高位之上，然而他那原本威严的面庞此刻却显得格外阴沉，仿佛被一层厚重的阴霾所笼罩。仔细看去，可以发现他的鬓角已然生出了许多银丝，如同冬日里的初雪一般醒目；岁月无情地在他脸上刻下了一道道深深的皱纹，使得他看上去愈发苍老憔悴。

一旁的袁后同样面容沧桑，她曾经的容颜如今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若不是有袁永峖在旁搀扶着，恐怕她连站直身子都十分困难。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门口缓缓传来，那是一个众人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袁后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当她看清来人是谁之后，整个人先是微微一愣，随后手中紧握着的水杯竟不由自主地滑落下来，“砰”的一声摔得粉碎。紧接着，她那双浑浊的眼眸迅速泛起了红晕，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嘴唇也止不住地颤抖起来，终于用略带哽咽的声音喊道：“秋儿！”

这声饱含深情与思念的呼唤，其中蕴含的无尽情感甚至让本该心如止水、毫无波澜的元清音心中都不禁涌起了一丝涟漪。而袁永峖则赶紧先稳住激动不已的袁后，然后满脸笑容地看向元清音，高声叫道：“阿姊！！”

听到弟弟和母亲的呼喊，元清音依旧静静地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她那清冷的眼神直直地望着前方，似乎对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漠不关心。但正是她这般冷漠的反应，反而令袁后更加心痛难忍。只见袁后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小心翼翼地迈开脚步向前走去，最终来到元清音面前张开双臂，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口中喃喃说道：“我的孩子，你没事就好！母后还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

袁永峖也是红了眼眶，他也拉起元清音的手，道：“阿姊，当时我回来找你时，你已经不见了踪影。我连着找了你好几天都没有找到，我也以为你被人抓住了，我，我......我真的好怕你会受到什么伤害！就算你是神仙我也害怕.....！”

元清音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两人，不知道为什么，她平静得几乎感觉不到心跳的胸口，此时正剧烈起伏着。下一秒，她的视线模糊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因为什么而流泪，虽然她被人操控着，但她只觉得现在的自己很伤心，很痛苦。

可她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同一个声音：

杀了他们。

杀了她。

但袁后却是先带她去了后院，她原本想要借这次机会跟她好好说话的。然而此时的元清音不是之前的袁结秋，只是她完全不知。

看着袁后的背影，元清音手中握着的匕首正在隐隐作动，虞忆的声音再次袭来：

“趁现在，杀了她。”

她的话刚落下，元清音刚准备将手里的匕首刺向袁后，可她的右手再一次被那股莫名的力气给硬生生止住了。

她的右手不断颤抖着，似乎是在抵抗，也是在反对。

纵使元清音的神情冰冷，可那不断颤抖的右手却像是在告诉她，她不能这么做。

最好的动手时机，元清音放弃了。哪怕她被控制了，她也完全下不了手。

眼看袁后就要转身，元清音猛的将手里的匕首扔到一旁，捂着自己的头，用尽全身力气跑了出去。

“秋，秋儿....？”

“秋儿！你去哪里啊？！”

元清音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就在同一时刻，文韵道人座下那位声名远扬的大弟子，已然毫不犹豫地把这个震撼人心的消息昭告天下。然而，事情的发展果然不出虞忆所料，这位大弟子刚刚在庄严肃穆的大殿之上宣布完此事不久，立刻便引来了众多神仙此起彼伏的强烈反对之声。首先发难的是与元清音关系密切的水星岚，只见她蛾眉紧蹙，道：“你竟然敢妄言孟渝妖女就是云璃将军？这怎么可能会是真的呢？”紧接着，一向心直口快的白曦悦也按捺不住心中的不满，高声喊道：“你这家伙空口白话，可有什么确凿的证据来支撑你这番荒诞不经的言论？仅仅凭着你随口说出的这几句胡话，难道就要让我们轻易相信你所说的，清音她就是那恶名昭着的孟渝妖女不成？她们俩分明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嘛！”

面对众人的质疑和指责，那位大弟子非但没有丝毫退缩之意，反而像是被激起了斗志一般，胸膛一挺，大声回应道：“谁说我没有证据？当时，我可是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孟渝妖女手中握着的宝剑，正是云璃将军的薄姬剑！”说到此处，他略微顿了一顿，环视四周后继续慷慨陈词：“诸位想必都清楚，云璃将军对于武艺的热爱可谓是人尽皆知，她平日里几乎是剑不离身，对那薄姬剑更是珍爱有加，又怎会随随便便将如此重要的佩剑拱手让人呢？所以依我所见，这其中定然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关联！”

可就在这时，人群之中突然传来一声冷哼，有人毫不客气地反驳道：“哼！说不定只是你一时眼花看错了而已，这种可能性难道就不存在吗？”此语一出，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对啊，可能真的是你眼花看错了。”

那大徒弟见众人还是不相信，于是便转头看向翟蚕，道：“翟蚕真君，要不你现在就给云璃将军通灵，看看她会不会回你不就好了。”

“云璃将军下凡救民，身上的法力还没有恢复过来，是通不了灵的。”翟蚕淡淡回道。

“那，那我就去找重瞳，问问它云璃将军到底是不是孟渝妖女！”大徒弟依旧不死心，势必要将真相公之于众。

众神仙一时间都愣住了，彼此对视着，脸上露出复杂而又纠结的表情。他们心中各有所思，但却没有人明确地表示出反对或赞同来。因为这个传闻实在太过离奇和匪夷所思了，让这些见多识广的神仙们也感到难以置信。

要知道，孟渝妖女可是恶名昭彰、凶残无比的存在，而元清音一直以来都是众人眼中慷慨大方，英姿飒爽的形象，两者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壤之别。所以当听到有人说元清音竟然就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孟渝妖女时，大家第一反应自然是觉得这纯粹是无稽之谈。

就在这时，白曦悦站了出来，她一脸坚定地说道：“既然你们有所怀疑，那就测一测好了！我可不相信清音会是什么妖女，肯定是你看花眼认错人了！”说完，她便带头朝着重瞳所在的山泉洞帘走去，其他几位神仙见状，也纷纷跟了上去。

一行人来到山泉水帘前，只见那水帘如同一幅巨大的透明帷幕，从山顶倾泻而下，水花四溅，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其中一名神仙轻轻挥动衣袖，将水帘缓缓散开，顿时一个神秘的洞穴出现在众人眼前。

众人走进洞中，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朵盛开的巨大莲花，而在莲花底座之上，正端坐着一个身影。那人紧闭双目，双手合十，宛如一尊入定的佛像般宁静祥和。仔细一看，此人正是重瞳。

一直在前方带路的大徒弟此时开口说道：“看，我们到了。”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山洞中回荡着，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紧张气氛。

“那就直接问呗？”白曦悦问道。

“这重瞳可不是随便就能拿来给他人测试的。”水星岚一脸郑重地解释着，“要想让它睁开眼睛并给出答案，必须得有神官向其中注入法力才行，不然的话，无论如何它都是不会有所回应的。”

原来，这重瞳曾经可是威名赫赫的开天福神啊！只可惜后来由于犯下大错，遭到了帝尊的惩处，被贬谪到了这个地方。帝尊这么做的目的，其实也是希望能借此机会让它好好反省、修身养性，静下心来闭目养神一番。

然而，这重瞳每次预测未来的时候都会付出巨大的代价——它那原本乌黑亮丽的头发会逐渐变白。一旦它所有的头发全都变得雪白之时，不仅其重瞳将会彻底丧失作用，更可怕的是，它还会转变成一只没有任何意识的凶残妖兽，遇人杀人，逢神弑神，简直就是一个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危险。

正因如此，为了避免它白白耗费宝贵的神力，帝尊才特意下令让它暂且安定于此。并且规定每隔整整一百年，它才有资格为人预测一次未来以及揭示事情的真相与否。而且，前来问询的还必须是拥有神官身份之人方可。这不，眼下恰好正是这百年一遇的首次时机呢。

那大徒弟一听到需要用到神官的法力时，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连退了好几步。他眼神惊恐地望着前方，仿佛看到了极为可怕的东西一般。

而一旁的白曦悦见到这一幕，心中的怒火犹如火山喷发般熊熊燃烧起来。只见她毫不犹豫地伸手用力一推，将挡在身前的众人纷纷推开，然后昂首挺胸地大步向前走去，口中大声喊道：“让开！我来我来！”她紧紧咬着牙关，目光坚定无比，显然对这个所谓的谎言充满了质疑和不屑。说罢，白曦悦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开始调动体内的法力。随着她的意念转动，一股强大的能量迅速朝着她的右手汇聚而去。眨眼之间，一道璀璨夺目的光柱骤然出现在她的右手掌心之上，并且无误地注入到了那个重瞳的身上。

得到神官法力的滋养之后，原本平静无波的重瞳身上突然泛起一阵奇异的光芒。紧接着，那只重瞳缓缓睁开双眼，露出里面漆黑如墨的眼球以及四颗闪烁着诡异绿光的瞳孔。

伴随着重瞳的出现，一阵低沉而又阴森的声音如同闷雷一般在整个山洞内轰然回响起来：“贵人到此，不知有何事想要询问于我？”然而，还没等白曦悦来得及开口说话，站在旁边的大徒弟却按捺不住内心的急切，抢在她之前高声问道：“请问云璃将军和孟渝妖女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可是，那重瞳对于大徒弟的问题似乎完全视若无睹，根本不予理睬。它只是用冷漠至极的语气淡淡地说道：“哼，谁给我注入了神力，才有资格向我发问。否则的话，就算你们把嘴皮子磨破，我也绝不会回答半个字。”说完，那重瞳再次合上双眼，重新陷入了沉寂之中。

白曦悦见状，道：“是我。”

那重瞳再次睁开了眼睛，用一种慈悲的眼神看向白曦悦，接着便询问道：“这下对了。”

“贵人有何事想问我重瞳？”

白曦悦咽了口唾沫，问道：

“天界的云璃将军和孟渝妖女，是不是同一个人？”

重瞳掐指一算，它再次将目光看向白曦悦，随后给出了答案。

......

元清音跑了很久很久，她身上的伪装也逐渐露出原型，显得她那头乌黑的墨发格外惹眼。她脑海里还残留着被虞忆控制时的记忆，那一张张血腥的场景令她痛不欲生。她原本僵硬的双手此时此刻像是被什么东西撕开一样，伴随着一阵痛苦的哀嚎，元清音痛倒在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

她一边无意识地走着，一边神情模糊地呢喃着：“我到底是谁......”

前方出现了一个分岔口，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跑去哪里，就只能站在原地无助地观望着。也就在这时，两名渔夫从身后走了出来，他们看到前方站着一个人时，本来是想出手相助的，然而在看到元清音的发色以及那双诡异至极的眼睛后，顿时吓了一跳。

只因为这女子的外貌与那传闻中所描述的孟渝妖女简直一般无二！刹那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紧接着，他们的嘴角同时扬起了一抹狡黠的笑容。只见其中一人迈步向前，彬彬有礼地开口询问道：“姑娘，不知您这是怎么了？是否需要我们提供一些帮助呢？”

听到声音，元清音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头来，望向眼前之人，用略带迷茫的语气问道：“……我在哪……？”那人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回答道：“哦，原来是问路啊。如果姑娘想要离开这里，那就朝着右边的道路一直往前走吧，那边便是出口所在之处。”元清音听完这番话后，轻声道了一句谢，然后一瘸一拐地向着右边走去。

望着元清音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的身影，那两个人相视而笑，似乎心照不宣地达成了某种默契。就在此时，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飘起了丝丝细雨，伴随着阵阵冰凉刺骨的微风轻轻吹拂而过。元清音不禁打了个寒颤，她颤抖着伸出双手抱紧自己，艰难地迈动着步伐，一步又一步缓缓地走出这片神秘之地。

“我到底做了些什么？谁可以来告诉我......”

到底谁可以来告诉我啊！！

她的意识逐渐回笼，直到脑海里再也听不到虞忆的声音。

她违背了自己曾经许下的铮铮誓言，而且还做出了连自己都深恶痛绝之事。此刻，她内心深处那汹涌澎湃的恨意仿佛即将喷薄而出，但无论如何努力，她依旧无法挣脱双腿所受到的束缚。

她满心愤恨质问上天为何如此残忍地对待自己。遥想当年，年仅七岁的她便经历了国破家亡之惨剧，从此失去了温馨的家园和亲人的庇护。后来她竟阴差阳错地被仇家之后收留抚养，然而她对此事全然不知晓。最终，受人操纵的她亲手杀害了众多无辜之人，双手沾满了鲜血。

如今的她茫然失措，根本不知道应该何去何从，对于未来究竟该怎样去面对他人更是毫无头绪。正当她濒临精神崩溃边缘之时，突然间，一阵轻柔的呼唤声传入了她的耳际。旋即，无数个声音接踵而至，此起彼伏地在她四周回响起来。

"音儿……"

"秋儿……"

"阿姊……"

"云璃将军……"

"清音！"

这些亲切的呼喊犹如一股和煦的春风，轻轻拂过她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元清音只觉得自己好似置身于千千万万个充满温暖的怀抱之中，那种感觉是如此的真实与安心。

就在这时，一滴鲜艳如血般的泪水顺着她的右眼缓缓滑落。与此同时，元清音猛然发觉身上的禁锢之力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她终于成功地摆脱了控制。她双眼空洞无神，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机械般地迈动着脚步，缓缓向前走去。对于方才路过的那口石碑，上面刻着醒目的“黑陨谷”三个大字，她竟然毫无察觉。

元清音心里很清楚，此时此刻，她面临着一个艰难的抉择。一边是袁王和袁后对她长达十六年的养育之恩，这份深情厚谊，她又怎能轻易忘却？而另一边，则是孟渝被人无端覆灭的血海深仇，还有她那惨遭杀害的父王母后之恨。不仅如此，这更是整个孟渝百姓所遭受的苦难与屈辱，此仇不报，天理难容！所以，无论如何，她都坚定地要去讨回这个公道。

只是，前方等待着她的道路并非充满希望的光明坦途，而是另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她额前散落的几缕碎发随意地垂落在脸颊两侧，使得原本就面容憔悴的她此刻看起来更显凄美，宛如一朵早已凋零多时、失去生机的玫瑰。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满地横七竖八的尸体。那些森森白骨凌乱地散落在各处，触目惊心。然而，面对这样凄惨恐怖的场景，元清音的内心竟没有泛起一丝波澜。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直直地盯着地上的尸骨，久久凝视着。过了好一会儿，她像是突然下定了决心似的，慢慢地弯下腰，然后轻轻地躺到了地上。尽管这片土地早已经被腥臭的血迹和令人作呕的粘液所覆盖，但她似乎完全不在乎这些，就那样安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或许，如果就这样结束自己的生命，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只见她面色凝重地缓缓伸出右手，紧紧握住薄姬的剑柄，剑身闪烁着寒光，仿佛能映照出她内心深处的决绝与痛苦。

伴随着一声轻微的闷哼，她毫不犹豫地将剑尖对准自己的右腿猛地刺去。刹那间，鲜血如泉涌般汩汩流出，染红了脚下的土地。然而，令人惊讶的是，尽管鲜血流淌得满地都是，她却似乎完全感受不到**上的剧痛。因为此时此刻，有一处伤痛远比这腿伤更为剧烈，深深刺痛着她的心弦。

放眼望去，黑殒谷内一片阴森恐怖。成群结队的乌鸦在空中胡乱飞舞，刺耳的叫声回荡在山谷之间。地上则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散发着阵阵恶臭。甚至还有几只面目狰狞的妖怪，正贪婪地啃食着这些尸体，享受着这场血腥的盛宴。

当它们注意到死人堆里竟然还躺着一个身体完好无损的活人——元清音时，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瞬间变得明亮起来，透露出贪婪和凶残的光芒。它们张牙舞爪地朝着元清音猛扑过去，企图用锋利的爪子撕开她身上鲜嫩的血肉。

而元清音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仰望着灰暗的天空，眼神空洞无神，仿佛已经失去了对周围一切的感知。就在这时，一幅熟悉的画面毫无征兆地浮现在她眼前。与此同时，右腿上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她下意识地低下头看去，竟发现那是小时候自己亲手在上面刻下的一个字：仇！

这个字犹如一道闪电划过心头，瞬间点燃了她心中压抑已久的怒火和仇恨。刹那间，她全身上下迸发出一股惊天地泣鬼神的强大力量。这股力量如同汹涌澎湃的洪流一般势不可挡，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四周席卷而去。那些刚才还嚣张跋扈的妖怪们，在接触到这股力量的瞬间便被彻底撕碎，化作无数块碎肉漂浮在半空之中。

元清音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浸湿了她凌乱的发丝。她的双眼布满血丝，眼神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倦怠之色，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后的极度疲惫。

她还有好多事情还没有完成，不能就这么死去。如果她死了话，就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也是对天下苍生以及孟渝的不负责。于是她慢慢爬了起来，身上的伤口也在逐渐恢复，但她衣服上还是带有太多的血迹，可她却并不在意。

因为她现在身上的妖力以及全身的经脉都还在虞忆的手里，只是她恢复了记忆而已，其他什么的都还没有全部回来。

一颗颗狰狞可怖、血肉模糊的头颅堆积在一起，形成了一座小山丘。那股浓烈刺鼻、腐烂发臭的味道如同一股无形的瘴气，无孔不入地钻进了元清音的口鼻之中。尽管这味道令人作呕，但她却始终强忍着。

要知道，元清音身为妖族，天生便具有吃人饮血的本能。然而，自从多年前在流浪途中迫不得已吃下过那么一次——而且那次吃的竟然还是自己的手臂之后，她便再也没有触碰过人类的血肉。哪怕是在最艰难困苦的时候，她也坚守着内心的底线，从未违背过自己的原则。更不用说整个孟渝族的族人了，他们个个身怀绝技，实力强大得足以瞬间斩杀六级以下的恶鬼。正因如此，他们根本无需通过吃人这种残忍的方式来维系自身的妖力。

此时，黑殒谷中弥漫着无尽的戾气，这些戾气如同张牙舞爪的恶魔一般，疯狂地侵蚀着元清音的身躯。她咬紧牙关，用尽全力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挪动着脚步，心中只有一个坚定的信念：一定要走出这里幸运的是，刚才那恐怖至极的一幕已经深深地震撼了在场的所有妖怪。那些原本蠢蠢欲动、想要对元清音不利的家伙们此刻全都被吓得呆若木鸡，一个个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轻易出手，唯恐步前人后尘，落得个凄惨无比的下场。

他们一个个虎视眈眈地盯着元清音，心中暗自盘算着，只待她被黑殒谷中的这股戾气彻底侵蚀身体之后，便会毫不犹豫地出手将其拿下。

要知道，从古至今，从未有过一个活人能从黑殒谷中生还并成功爬出。即便是那些高高在上、受人敬仰的神官们，若胆敢涉足此地，恐怕也会被折磨得掉层皮。甚至连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仿佛要经过千锤百炼才能艰难出口，只因这黑殒谷中的戾气实在是太重太重了，堪称当今世界之最。而此刻出现在众人面前的这个人，不仅身负重伤，竟然还妄图要从黑殒谷的起始之处一直走到尽头？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不寒而栗，又怎么可能实现呢？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们苦苦等待，却迟迟未能等到那个期待已久的时机。

就在这时，人群中有几个眼神锐利之人突然注意到了元清音的面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那张脸竟然与传说中的孟渝妖女一模一样！众人顿时面面相觑，心生恐惧，原本蠢蠢欲动的心瞬间凉了半截。要知道，孟渝妖国这个名号在妖界和鬼界可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且这种影响力早在一千多年前便已根深蒂固。

此刻的元清音，身体状况愈发糟糕，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但在她的脑海深处，一直有个坚定而不屈的声音在不断回响，给予她无尽的力量与勇气。

就算最终只剩下一具白骨，她也一定要从这里爬出去。

这个念头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在她心头熊熊燃起，永不熄灭。

......

两天之后，元清音艰难地蠕动着身躯，终于缓缓地爬了出来。此时的她，模样凄惨至极，让人不忍直视。她那原本白皙娇嫩的肌肤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狰狞可怖的伤口，身体多处被咬噬得露出森森白骨和青筋，鲜血不断从伤口涌出，将她所经之处染成了一条触目惊心的血路。

然而，就在她视线无法触及的阴暗角落里，一股神秘的力量正悄然运作着。她流淌而出的鲜血仿佛受到某种无形引力的牵引，一滴一滴地汇聚在一起，沿着地面的缝隙缓缓流动，最终流向了一个隐秘之地。那里堆积如山的尸骨散发着阵阵寒意，当元清音的鲜血与之接触时，竟瞬间融入其中，仿佛两者之间有着一种奇异的联系。

过了许久，元清音强忍着剧痛，颤抖着身子勉力站了起来。慢慢的，她身上那恐怖的伤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愈合，新生的肉芽一点点生长，重新覆盖住裸露在外的骨头和筋脉。尽管如此，她还是能够感觉到身体传来的阵阵虚弱感。

元清音下意识地握紧了自己的拳头，试图感受体内隐藏多年妖力的涌动，但令她失望的是，那股强大的妖力依旧如同沉睡一般，毫无反应。

与此同时，元清音的内心充满了对虞忆的愤恨。当初正是虞忆操控了她的身体，让她亲手杀害了那些无辜之人。虽然她们的确身负血海深仇，一心想要向仇人复仇，但元清音从未想过要牵连那些与此事毫不相干的普通人。对于这些无辜生命的逝去，她感到无比的内疚和自责。如今，她只希望能够尽快找回自己的妖力，摆脱虞忆的掌控，去阻止更多悲剧的发生。

她只是想利用自己的力量以及方法来复仇，而虞忆这个方式是她最不想要去完成的方法，但她就是做了，做了就无法挽回了。

那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做，但如果命运对她如此不公，哪怕她粉身碎骨都要去完成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生也好，死也罢。

完成自己的宿命，就是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