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们的故事 第7章 犬奸 雹神 狐嫁女

1.犬奸

人犬之乱，法纪昭彰在青州，有个贾姓商人，常年在外奔波营商，常常一年半载都难以归家。家中，只剩下妻子独守空闺。日子久了，那寂寞如影随形，慢慢啃噬着贾妻的内心。家中养着一只白毛犬，起初，贾妻只是在百无聊赖时与它逗趣解闷，可随着时间推移，竟做出了违背人伦之事，一人一犬，渐成不轨之好，且习以为常，毫无廉耻之心。一日，贾某结束了在外的生意，满心欢喜地回到家中。夜晚，他与久未谋面的妻子同榻而眠，互诉衷肠。正当二人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时，那只白犬突然发狂，猛地冲进屋内，跳上床榻，对着贾某便疯狂撕咬。贾某躲避不及，竟被白犬活活咬死，鲜血溅满了床铺。邻里间渐渐听闻了此事，众人皆感震惊与愤怒，纷纷为贾某的遭遇鸣不平，联名将此事告到官府。官府即刻派人将贾妻拘押审问，可贾妻心存侥幸，死不承认与白犬有染之事，更不承认是白犬因嫉妒而咬死了丈夫。官府见她不肯招供，便将她暂且收监。为了查明真相，官府命人将那只白犬也一并带到公堂。待白犬被牵来，衙役们才将贾妻带出。那白犬一见贾妻，瞬间躁动起来，直扑上前，撕扯贾妻的衣物，做出不堪入目的交媾之态。贾妻见此情景，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再也无法狡辩，只得承认了自己的丑行。官府查明真相后，决定将贾妻与白犬押解到上级部院处置。一路上，竟有不少好事之人，听闻此事后，好奇心大起，想要亲眼目睹这人与犬的丑态。众人纷纷凑钱贿赂押解的衙役，衙役们见有利可图，竟真的在途中牵出人与犬，让它们当众做出那等秽事，以供众人围观取乐。每到一处停歇，围观者常常多达百人，押解的衙役借此大发横财。最终，上级部院做出判决，贾妻与人通奸致丈夫惨死，白犬伤人害命，违背人伦常理。将贾妻与白犬一同处以寸磔之刑，以正国法，以平民愤。此事传出，令人唏嘘不已。天地广阔，无奇不有，可像贾妻这般人面兽心之人，世间又岂会只有她一个？那些违背道德伦理、做出不耻之事的人，终究逃不过天理国法的制裁。

2.雹神

王公祈免雹灾，天师遣神施雨王公筠仓赴楚中任职，听闻龙虎山天师法力高强，心怀敬仰，便打算前往龙虎山拜谒天师。这一日，他来到湖边，刚登上船，就见一人驾着一艘小艇匆匆赶来，让船上之人帮忙通报。王公见此人身材高大魁梧，气宇不凡，那人从怀中掏出天师的名帖，恭敬说道：“听闻大人即将莅临，天师特遣我前来迎接。” 王公惊讶于天师竟能预知自己的行程，心中对天师的神通更是深信不疑，怀着十足的诚意，随小艇前往龙虎山。到了天师府，天师早已备好盛宴款待王公。席间，王公注意到那些侍奉的仆役，个个衣冠整齐，可胡须鬓发却怪异非常，不似寻常人。而先前迎接他的使者，也在一旁侍奉。过了一会儿，那使者凑近天师，低声细语了几句。天师便笑着对王公说：“这位与先生乃是同乡，先生难道不认识吗？” 王公满心疑惑，忙询问究竟。天师道：“他便是世间所传的雹神李左车。” 王公一听，顿时惊愕不已，脸上满是诧异之色。天师接着说道：“他刚说奉了旨意，要去施雨降雹，正准备向我告辞呢。” 王公忙问：“要去哪里施雨降雹？” 天师答：“章丘。” 章丘与王公任职之地接壤，王公心系百姓，闻言立刻离席，向天师恳请免去章丘的雹灾。天师面露难色，说道：“这是上帝的玉敕，雹灾的规模和数量都有定数，我实在难以徇私。” 可王公苦苦哀求，情真意切。天师沉思良久，才转身叮嘱雹神李左车：“那便多将冰雹降于山谷之中，莫要伤害庄稼。” 又特别嘱咐：“今日有贵客在此，你离去时要文雅些，莫要太过张扬。”雹神领命，走到庭院中，刹那间，脚下生出烟雾，烟雾迅速弥漫，将整个庭院笼罩。过了一会儿，雹神用力腾跃而起，起初只比庭院中的树木高一些；紧接着，又奋力一跃，高过了楼阁。突然，一声霹雳巨响，雹神朝着北方飞去，所经之处，屋宇震动，筵席上的器具都被震得东倒西歪。王公吓得惊呼：“离去竟有这般雷霆之威！” 天师解释道：“我刚刚告诫过他，所以他才迟迟没有立刻离开，不然平地一声雷，便瞬间远去了。”王公告辞回到任所后，记下了这天的日期，派人去章丘打听。果然，那一天章丘下了一场大雨雹，沟渠都被填满，可农田里却仅仅散落着几枚冰雹，庄稼几乎未受损伤。百姓们都不知，这场雹灾因王公的一番恳请，才得以减轻，护佑了一方百姓。

3.狐嫁女

殷天官夜宿故宅奇遇记历城的殷天官，年少时家境贫寒，却胆识过人，颇具谋略。城中有一座旧时世家的府邸，占地广阔，数十亩的宅院里，楼宇连绵不绝。然而，此地常现怪异之事，久而久之，无人敢居，荒废许久，蓬蒿野草肆意生长，即便大白天，也无人敢踏入半步。一日，殷公与一众书生饮酒作乐，席间有人打趣道：“若有谁敢在那荒废府邸中留宿一夜，我们便凑钱摆宴。” 殷公听闻，立刻起身，大声说道：“这有何难！” 说罢，便带上一席子，孤身前往那宅子。众人将他送至门口，笑着调侃：“我们在此暂且等候，若你见到什么怪异之事，可要赶紧呼喊。” 殷公笑着回应：“若真有鬼狐，我定要捉来给你们当见证。”殷公踏入府邸，只见长长的莎草遮蔽了道路，蒿艾茂密如麻。此时正值上弦月，月色昏黄，勉强能辨清门户。他摸索着前行，几经辗转，终于来到后楼。登上楼台，地面光洁，令人心生欢喜，便决定在此歇脚。向西望去，月光洒下，仅见一线山峦。他坐了许久，并未见任何异常，心中暗自嘲笑传言的荒诞。于是，他席地而卧，头枕石块，悠然欣赏着天上的牛郎织女星。将近一更天时，殷公恍惚间快要入睡。突然，楼下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正拾级而上。他佯装熟睡，斜眼偷看，只见一个身着青衣的人，挑着一盏莲花灯，猛地瞧见殷公，吓得急忙后退，对后面的人说道：“有个生人在这儿。” 楼下有人问：“是谁？” 青衣人答：“不认识。” 不一会儿，一位老翁走上楼来，凑近殷公仔细端详，说道：“这是殷尚书，他睡得正熟。我们只管办自己的事，殷相公为人洒脱，或许不会责怪。” 说罢，众人便一同进入楼内，将楼门全部打开。一时间，往来的人越来越多，楼上灯火辉煌，如同白昼。殷公稍稍转动身子，故意打了个喷嚏、咳嗽了几声。老翁听到殷公醒来，赶忙出来，跪在地上说道：“小人有个女儿，今夜正要出嫁。没想到惊扰了贵人，还望您莫要怪罪。” 殷公起身，扶起老翁，说道：“不知今夜是喜事，惭愧没有贺礼。” 老翁说：“贵人降临，压除了凶煞，这是我们的福气。若能烦请您陪坐，那更是增添光彩。” 殷公欣然答应。走进楼中，只见陈设华丽无比。这时，一位妇人出来拜见，年纪约四十多岁。老翁介绍道：“这是我的拙荆。” 殷公赶忙还礼。没过多久，只听笙乐齐鸣，有人匆忙跑上楼来，喊道：“新人到了！” 老翁赶忙上前迎接，殷公也站起身来等候。片刻后，一簇灯笼簇拥着新郎走进来。新郎年纪约十七八岁，容貌英俊，风采翩翩。老翁让新郎先与贵客行礼。新郎望向殷公，殷公便以傧相的身份，行半主之礼。接着，翁婿相互拜见，礼毕后，众人便入席就座。不一会儿，众多女子如彩云般簇拥而来，美酒佳肴摆满了桌子，玉碗金瓯，光彩照人。酒过几巡，老翁唤女奴去请小姐出来。女奴应了一声，走进内室，许久都没有出来。老翁亲自起身，掀起帷幕催促。不一会儿，丫鬟们簇拥着新娘出来，身上的环佩叮当作响，麝香兰香飘散四溢。老翁让新娘先向上行礼，然后让她坐在母亲身旁。殷公偷偷瞧了一眼，只见新娘头戴翠凤，耳挂明珠，容貌绝美，世间罕见。接着，有人用金爵给殷公斟酒，那金爵极大，能盛数斗酒。殷公心想，这金爵可以拿回去给朋友们看看，当作凭证，便偷偷将它藏进了袖子里。随后，他假装喝醉，趴在桌子上，装作呼呼大睡。众人见状，都说：“相公醉了。” 过了一会儿，听到新郎告辞，笙乐声再次响起，众人纷纷下楼离去。之后，主人开始收拾酒具，却发现少了一只小金爵，怎么找也找不到。有人小声议论，怀疑是睡着的殷公拿了。老翁急忙制止，生怕殷公听到。又过了一会儿，内外都安静下来。殷公这才起身，此时屋内一片漆黑，没有灯火，只有脂粉香和酒气弥漫在四周。他见东方已经泛白，便不慌不忙地走了出去。伸手往袖子里一摸，那只金爵还在。到了门口，只见书生们早已在等候，还以为他是夜里就出来了，早上又进去的。殷公拿出金爵给他们看，众人惊讶不已，纷纷询问。殷公便将夜里的经历详细地告诉了他们。大家都觉得这金爵绝非贫寒书生所能拥有，这才相信了他的话。后来，殷公考中进士，任职肥丘。当地有一朱姓世家宴请殷公，席间，主人命人取来大酒杯。过了许久，酒杯还没拿来。这时，一个小仆人凑到主人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主人听后面露怒色。不一会儿，仆人拿着一只金爵来给客人敬酒。殷公仔细一看，这金爵的款式、雕文，与自己从狐宅中拿的那只毫无差别，心中十分疑惑，便问这金爵是从何处得来的。主人回答说：“这金爵一共有八只，是我家大人在京城做卿相时，找来能工巧匠精心制作的。这是世代相传的宝物，一直珍藏着。因为大人您光临，才特意从箱子里取出来，没想到只剩下七只了，我怀疑是家里人偷了，可这箱子十年都未曾动过，灰尘依旧，实在令人费解。” 殷公笑着说：“这金杯怕是成仙飞走了。不过，世代相传的珍宝不能丢失。我有一只，与这只颇为相似，就送给您吧。”宴席结束后，殷公回到官署，挑选了一只金爵，派人送给朱姓主人。主人仔细查看，惊讶万分，亲自登门感谢殷公，并询问这金爵的来历。殷公便将当年的奇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这时，众人才知道，千里之外的东西，狐仙竟能摄取而来，然而却不敢长久留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