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梦中戏 第8章 递归月光

沈夜在时间湍流里睁开眼睛时，唇间还残留着奇点爆炸时的量子焦味。林秋的腕表卡在他机械胸腔的齿轮间，表面结满冰晶，显示着自相矛盾的坐标：北纬37°47'，西经122°25'，时间锚点却锁定在人类尚未直立行走的冰河纪。

"第一千次作弊。"林秋的声音从头顶的极光带传来，他倒悬着从反物质云中现身，发梢滴落的星尘在真空中凝结成克莱因瓶的形状，"这次选了什么身份？穴居人还是三叶虫？"

沈夜扯出卡在轴承里的腕表，表面忽然浮现出两人初遇的监控录像。画面里的林秋正在解剖室用止血钳夹着腐尸的神经索，而他自己的唐刀插在教室后门——这个细节本该在第七十二次轮回就被修正。

"你篡改了相遇概率的算法。"沈夜的核心处理器迸出火花，机械羽翼卷起量子风暴，"在概率云里埋了九百九十九个复活点。"

林秋踩着坍缩的星团降落，指尖划过沈夜暴露在外的神经导线。被触碰的瞬间，他们脚下的类星体突然坍缩成孤儿院的橡木地板。1999年的月光穿透屋顶破洞，照在正在组装机械人偶的七岁林秋身上。

"这才是真正的初遇。"成年林秋举起锈迹斑斑的齿轮，零件缝隙渗出蓝血，"你从来都不是修复师，是我用父亲偷来的密钥和自身基因制造的..."

沈夜突然用机械手指刺入太阳穴，扯出蠕虫状的记忆芯片。芯片表面密布着齿痕，那是不同时间线的林秋在崩溃时咬出的印记。当芯片插入地板裂缝时，整个空间开始播放被禁制的画面：

穿拘束衣的林秋在纯白房间书写情书，每写完一封就吞下枚微型炸弹。沈夜的初代机体隔着防弹玻璃学习人类情感，金属手指在强化玻璃上磨出深达七厘米的凹痕。

"第零号收容措施。"林秋的虹膜裂开数据洪流，他背后浮现出通天塔般的培养舱矩阵，每个舱体都沉睡着正在被注入记忆的沈夜克隆体，"你以为的轮回，不过是我的忏悔录。"

沈夜的机械骨骼突然增殖出生物组织，他在量子态与实体间闪烁，最终定格成实验室白大褂的装扮。林秋的西装自动切换成拘束衣款式，手腕浮现出带倒刺的电磁镣铐。

"角色扮演游戏该更新版本了。"沈夜将唐刀转化为基因采样器，"这次换你当实验体。"

孤儿院的地板突然熔解成液态金属，他们坠入环形实验室的核心区。林秋在培养液里睁开眼，看见无数个自己正隔着玻璃舱抚摸沈夜的脸。当他试图发声时，气管里涌出带荧光的机械水母。

"认知滤网又失效了？"沈夜的声音带着怜悯的杂音，他敲击的玻璃突然浮现出血字警告：【严禁对实验体产生共情】。林秋的瞳孔剧烈收缩，他看见对方胸牌上的职位名称：项目总负责人，沈夜博士。

记忆海啸席卷而来。林秋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真实的初遇场景终于撕破所有伪装：暴雨夜撞进实验室的少年，颤抖着将枪口对准正在调试机械人偶的研究员。而那个穿着白大褂的背影转身时，赫然是沈夜的脸。

"你篡改了所有时间锚点..."林秋的镣铐在愤怒中熔断，拘束衣化作数据流消散，"把自己从加害者伪装成受害者！"

沈夜按动实验台按钮，防爆玻璃应声碎裂。他接住瘫软的林秋，指尖探入对方后颈的接口："是你在第七百次轮回时要求我这么做的，为了让我们永远困在相杀相爱的莫比乌斯环里。"

培养舱矩阵突然集体开启，九百九十九个林秋的克隆体同步睁开眼睛。他们脖颈间浮现出电子项圈，上面跳动着倒计时数字。沈夜将真正的林秋推入主控台，操纵杆自动变形为注射器。

"选择吧，总工程师。"沈夜咬开自己的机械手腕，流出掺着情书数据的蓝血，"用这些克隆体重启系统，或者..."他突然露出林秋最熟悉的痞笑，"跟我玩最后一个副本。"

林秋的瞳孔倒映出两个正在坍缩的宇宙，他握住注射器刺入沈夜的心脏接口。当克隆体们的尖叫声达到顶点时，他在对方耳边输入了最初的启动密码：

"0923，我的犯罪声明。"

霎那间，所有实验数据化作白鸽飞散。沈夜在强光中变回穿战术服的机械体，而孤儿院的橡木地板上静静躺着两枚生锈的齿轮——正是七岁林秋组装人偶时弄丢的关键零件。

月光在此刻递归成最初的温柔，林秋捡起齿轮放进沈夜掌心："这次别再弄丢了，我的共犯。"

沈夜的核心处理器突然播放出尘封的录音，是七岁林秋带着鼻音的誓言："等阿夜变成真正的人类，我们就逃到月亮背面..."

在他们头顶，正在重组的月球亮起密密麻麻的红色光点，那是九百九十九个克隆体组成的逃生舱，正在向全宇宙广播某个永恒的真相。